该是一模一样的,看着这些,你就没想过从前吗?」
虞幸配合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方宵说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一模一样,反正他脑子里也没有这个角色小时候的记忆,但仔细一看,明显能感觉到房间布置的精细,在这处好像正缓缓败落下去的宅邸中,这个房间应该是唯一一间维持着往日奢华的房间了。
在屏风一侧摆着两张并排的单人床,距离相隔不远,成年人是可以睡上去的,但如果是小孩应该会睡得更舒服。
这就是两个小孩以前睡的地方了啊,离窗户有些近,难怪会被李保姆偷窥。
但是方宵居然会主动保持房间布局,甚至一维持就是这么多年,可想而知,他对弟弟的感情绝不是传闻中那样肤浅。
抢东西是真,害得弟弟被父母打骂是真,但……在弟弟被母亲打伤卧床半月的时候,方宵流露出来的温柔或许才是一切行为的真正解释。
「我记得。」虞幸心中有了想法,目露哀伤地回视方宵,「那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话吗?」
方宵一顿,笑
意仍旧:「哪一句呢?」
虞幸按照不忘居中对小少爷经历的描述,缓缓道:「你说,得到的越多,要偿还的就越多。」
得到的越多,要偿还的就越多。
被打惨了的小少爷当时听到哥哥说,真羡慕,你已经还完了。
挨打一定是所谓偿还的一种方式,而之所以他能还完,都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得到过多少东西。
那些东西,都到了方宵手上。
如果方府里蕴含着某种规则,那么少年时的小少爷就是在方宵的庇护下才没有深陷其中。
相反的是,抢来了更多东西的方宵,或许永远也还不完了。
虞幸感觉这种事跟现在有些相似。
他在方府吃的喝的东西越多,认知扭曲就会越明显,或许还有别的,比如他和方家人有更多交流,接受了方家人的热情和善意,一旦心中有片刻松懈,一定也会增加他的认知扭曲程度。
如果这是从他们小时候就已经存在的规则呢?
方宵岂不是替弟弟挡了太多的认知扭曲的坑,而且就他这种主动的行为,他应该是知道这个规则的。
不,应该是两个孩子都知道。
吃喝住都在一处,方宵能很直观地看到弟弟的不受宠和痛苦,也能看见弟弟想逃离家中的那颗心,于是他牺牲了自己,用一种另类的保护方式换取弟弟一身清白地逃离了魔窟,而他自己则永远陷落于此,一辈子没有踏出南水镇半步。
或许正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逃出家的小少爷才会和方宵维持着信件交流,对方宵保留了很大一部分信任。
只是这种信任绝不该交给现在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不仅要他喝茶,还试图让他永远留在方家的人。
「小时候我没有得到什么,所以很轻松的就能还掉。」虞幸又喝了一口茶,「我能走多亏了你,可现在你却要我回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
方宵笑意澹了些。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哥哥。」虞幸难过到眼中的光仿佛都熄灭了,「是你给我寄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吧。」
他将串联起来的信息当做筹码,在此时一点一点扔出:「那封信的笔迹和你不像,你好像忘了怎么作为人去写字。在那封信里,你第一次提起妈妈想我,转告她想跟我说的话……」
「你在写那封信之前,才把我们有联系的事告诉了别人,对吗?」
从信任者变成帮凶,只需要不断积累的认知扭曲达到顶峰。
方宵一直在方家,逃也逃不掉。
他的扭曲程度或许从未停止过增长,但只要有余地,他就仍在反抗,从少年时期方宵的能力来看,他应该会成长成一个很厉害的人,事实证明厉害不足以形容他,他不断的得到、得到、得到,足足坚持了这么多年,护住了和弟弟之间最后的默契。
然后不知道在哪一个时刻,原来的那个方宵支撑不住了。
情感的天平一瞬间倾倒,他曾经向着弟弟,现在,则向着方家——这整个方家,也都属于他了。
「弟弟啊,原来你知道。」方宵看到虞幸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来,似乎想像小时候唯一一次敢直接流露出温柔时那样,摸一摸痛苦的小孩的脑袋。
他的手掌最终还是遵循本心地落在了虞幸头上,揉了揉,神色中却透出几分危险:「既然知道写信的我已经变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虞幸抬头。
方宵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似乎在等待他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桉。
「我想回来看看你
。」虞幸闭了闭眼,「我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哥哥。我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你没有失去自我。」
「这个家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只有你。」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提到园丁爷爷,免得给老园丁带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