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宿,白。
虞幸突然很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
是,他知道花宿白是个比他还大得多的老怪物,也知道花宿白和伶人认识。
但花宿白和伶人是“敌人”,起码在关于他的事上,伶人害他,花宿白,则是好几次把他从深渊中拉上来的人。
他一直以为,花宿白和伶人是因为他才认识的,并且因为在他的事情上立场不同,加上花宿白的玩票性格,才会产生这样的拉扯。
但他从不知道,这两人早就认识,还似乎这么……熟悉。
他也不知道,伶人背地里看他的时候,也会露出像在他面前时那样,温和的表情。
更不知道,伶人曾经在花宿白的面前,如此警惕——就像见到压不住的敌人。
放在腿侧的手向下垂落着,他攥紧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松开,手心里的伤口被充盈的诅咒之力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刚刚从伤口里流下来的血迹,还是顺着手指的弧度汇聚到了指尖。
猩红的液体滴答一声,跌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水晶球里的画面还在播放。
纵使只有影像,但随着画面中伶人的嘴巴一张一合,清晰的声音从虞幸的灵魂里浮现而出,就好像他正站在画面中央,亲耳听着这场对话一样。
“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最近不找我了,好像有了新的目标,所以好奇来看看。”阴影中的花宿白轻笑两声,缓缓度步到伶人面前,这时的他便是中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束垂落的狼毫,搭在一侧的肩膀上。
他的目光透过飘窗,汇聚到了小少爷虞幸的身上。
伶人靠坐在飘窗上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调整姿势挡住花宿白的目光。
可他最终没有动,反而是放松下来,用一个非常不在乎且慵懒的身体反馈回应了花宿白的话。
“我不来找你,你倒反而在我面前蹦达,就这么着急死吗。”伶人一眼都没再看楼下回廊中的小少爷,他的周身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力场缓缓浮现,花宿白在某种压力之下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
“你还杀不了我呢,别做这种会让自己受伤的事,好吗?”花老板的笑容,正如同他在花店里面对每一个客人时的笑容。
话音落下,伶人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比常人颜色更浅的眼珠轻微转动,又像是被刺痛了一样,闭上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看你的眼神,他是特别的?”
花宿白这么问着,似乎觉得问题不够准确,又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是打算把他培养成你的势力,还是打算用他来分担你体内的诅咒?”
“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身体倒是不错,很适合做容器……所以你终于想通了?”花宿白歪歪头,笑意加深,“打算把自己遭遇过的事情,也附加到别人身上吗?”
“呵呵……”伶人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你还敢提这件事……我说过,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对不起嘛,我也说过,害得你变成这样真的是当初一时失误,我可没想让你这小变态变得这么无敌。”花老板挠挠头发,似乎很真诚,“我看你对这个小少爷的感情也挺真挚的,要不这样,试试在他身上找找失去的感情,忘掉对我的仇恨?”
谷蘨</span>“忘掉?”伶人柔和的面容有这一瞬间的狰狞,很快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样子,他沉静下来,反而有种更可怕的,如同深海一样的不可控性。
“我永远不会忘掉。”
“这个人,是我的猎物,我会让他充满仇恨,会让他足以承载诅咒。”
“花宿白,你不是喜欢制造怪物?多他一个又怎么样,还是说你怕了,怕你当初做的事情终究让你自食恶果。”
“啊啊,话不是这么说的,要是你把他变成了怪物,他恨的肯定是你呀。”花宿白将手搭到了飘窗上。
回廊里的小少爷好像刚刚找到了灵感,由于光线不好,他也并未直接开始绘画,而是用炭笔草草地在纸张上打下线条。
认真且专注。
那双眼中对在艺术时的光芒,就像澄澈的水晶,似乎很容易净化污秽的想法,让人得到暂时的安宁。
“我觉得……你不会对他动手的。”花宿白想了想,评价道,“真要动手,干嘛选这么干净的一个人,符合条件的不止他一个,其实相比于用他来分担你的诅咒,你更像是在他身边寻找安慰吧?”
“你想多了。”伶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动容,语气里多出一抹耐人寻味和偏执,“干净的人摧毁起来,比原本就肮脏的人更适合做容器,也更有意思,不是吗?会长。”
“小变态,你的心思还是太好猜了。”花宿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现在对他的真心,在你摧毁掉他的时候,也会化作利器刺伤你自己。啧,本来你就够偏执的了,再这么下去,我说不定真要被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