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当真。ardquo
伤员和非伤员住在一起,因为他们已经快没了非伤员,而且枪声一响,伤没伤的,只要还动得了的,都得爬起来去抡上剩半条或者更少的性命。很多人,但很安静,痛楚来得太狠倒也就不呻吟了。
老麦在隔壁对着他的电台在做永恒的吵嘴,那已经快成堡垒生活的背景音了,而他绝望得已经连密语都懒得用了,adquo我要这个要那个要药品要食物要水要弹药要武器要人要空中支援要你们说了一万次的进攻我什么都要,因为你们什么都没给ardquo
滚啦苦笑,辣不怕在屋里蹦来蹦去,试图用仅存的一卷绷带救下屋里所有被毒气伤害了的人,我对他树起一个小指,然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口响。
大龙adquo谁有尿啊ardquo
他们愣了一下,还笑得出来的人哄堂大笑,大龙拎着一个铁桶,桶在膝边晃荡。
辣不怕adquo大龙,你的副射手呢ardquo
大龙苦着脸adquo又死球啦,谁有尿啊ardquo
adquo谁想尿啊有尿给他一口ardquo
大龙adquo你个缺德玩意,你家尿才论口的呢我是拿来灌枪筒子的,我那枪要烧坏了你就拼刺刀去吧你就ardquo
辣不怕adquo下雾天会不会有雨啊ardquo
大龙adquo鬼知道。这里的天变得比楚汉卿还快。ardquo
人们忙冲他嘘手指头,因为何光正打外边进来,楚汉卿是他和张立这帮精英的神。他拎着个桶,大龙一看就眼直了,桶里明晃晃的有半桶的液体。那家伙径直在张立身边跪下,去扯他哥们脸上的防毒面具,他们一直以为昏迷了的张立忽然伸出一只手,摁住了何光的手,原来他一直闷声地忍着痛。
何光adquo求求你,让我看看。ardquo
张立摇头。
何光adquo不过就是一张脸。ardquo
张立于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像传说中吞炭毁容的人,一个不像来自人间的声音adquo就是一张脸,让我们撑到今天。ardquo
何光adquo还要撑下去的,撑到回去,跟师座说我们没有丢脸。ardquo
也许这对张立是种触动吧,张立松开了手,摘开的面具下露出了张立的脸,半边在溃烂,半边仍清秀,清秀的那半边仍然骄傲得很,那样明显的骄傲只能是强撑的。何光用布从桶里浸了他盛来的液体擦洗,不知道哪根筋让他想起来看眼其他人。
大龙adquo烧光的,你的水能均给我机枪用吗ardquo
何光adquo不怕死的就拿去用。有鼻子不会闻吗ardquo
大龙指着自己的鼻子adquo你这东西还能使吗它搁我脸上了,我也不知道干嘛使的。ardquo
张立和何光那副德行让滚啦没还嘴,他伸出只手指在桶里蘸了蘸,放嘴里尝了尝,adquo汽油。ardquo
大龙苦了苦脸,他一定在想象他那机枪烧得像炸开的喷火器adquo有病。ardquo
adquo别说,还挺对症。没见肥皂洗不净的衣服拿汽油一蹭就掉吗ardquo
何光不看我们,只是细细地拭擦他朋友的脸。张立面无表情到象睡着了一样。汽油杀到溃烂的血肉里有多痛,反正他死死抓着他朋友的衣服。对张立这种小白脸来最大的痛楚是什么,是否失去了他的小白脸就算他自认很铁血很刚强。
何光干巴巴地adquo这不是闹着玩的aheiahei你们都擦一下。ardquo
求之不得,于是他们各寻破布,为自己受了沾染的部位拭擦。张立呆呆瞪着天花板,而何光眼都不眨地看着他的朋友,似乎他的目光能阻止那张他最熟悉的脸继续溃烂。
后来何光猛地把头低了下来。两颗眼泪落在张立地脸上,而张立信手把他推开了。
何光再也不会喊虞师座万岁了,滚啦太明白他在哭什么了。哭他的信仰就此消亡。
他们沉沉地让自己睡着,睡不着也得让自己睡着,外边零星地枪声已经扰不到他们了。
轰隆的一声,那是雷声。
adquo下雨啦ardquoadquo下雨啦ardquo他们手忙脚乱在整个堡垒里找着任何能盛接雨水的器皿。
下雨了,他们又可以活下去了。老天爷帮他们比楚汉卿帮得更多。堡里的日子是昏昏欲睡的,因为雨一下就是很久,因为淅淅加沥沥的雨声,因为饥饿,因为无所事事的等待。阿白在写日记,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很羡慕阿白。因为他一直记日记,他有事做。阿白永远有别人会偷看他日记的疑心,于是尽记些别人只管看去的话。
阿白起身了,先把本合上。狐疑地扫视,没人在看他,再把本收入包里。后来他走开了,鬼知道他要去忙什么。
阿白进入了侧室,辣不怕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