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绝带着金元瑶南下,二人收敛所有灵气,避开一轮又一轮的探查。这一路走了二十天。
绣楼逃生阵法的启动耗干金元瑶内丹最后一分余力。月明惊西在悬剑空垄阁、绣楼都有埋伏,明显已经知道流金剑宗的逃跑路线,茄子河一定是个要命题。
快想,要怎么做才好。
抹了两把泪的金元瑾梅吹霜对视一眼,施展剑气将金元瑶猝不及防安置在海棠困阵里。
海棠困阵。剑气围绕周身、只能从外部打破的剑阵。
执剑师绘海棠首创,执术师青枫落再三改良,专用于惩罚弟子面壁思过、不得狼狈为奸交头接耳的剑阵。
“你们做什么,放我出去”周身像绕了一圈透明玻璃,金元瑶用力拍,但手脱力软成爱抚。
只得眼睁睁看着金元瑾施展人面桃花,变出无数个金元瑶,梅吹霜全方位运转内丹,此此生最大规模的傲雪凌霜聚集在双掌。
金元瑶立即明白她们要调虎离山。
走地决绝,头也不回
一粉嫩一鹅黄,两个小姑娘孱弱纤细的肩上,扛着虽死不悔的决心。
“少宗主安好,是取爷最大的心愿”
“少宗主安好,是笔厌最大的心愿”
段绝从外部破开阵法时,金元瑶双手抱紧小腿、脑袋埋膝盖上缩成球,哇哇大哭。
流金剑宗灭了,二叔三叔四叔凶多吉少,笔厌生死未卜,师兄不容乐观,金元取生不如死,金元瑾梅吹霜有去无回
金元瑶突然意识到,什么都没了。
她甚至不敢主动打听流金剑宗众人消息,生怕噩耗袭来。
段绝找了间专供修士入住的客栈,两个人,一间房。她一直消沉,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段绝坐在窗边喝茶,目光一直注意外面。突然瞳孔微缩,修长指节按紧茶碗。
门外一阵骚动,一群身穿宗门弟子服鱼贯而入进客栈搜查。宗门弟子服五花八门,流金剑宗一倒,邻近的宗门都想瓜分一口肉。
处境正如二十年前万教公敌的崇山宗。
过去一天搜查不少,段绝有自信能应付。但今天的非同一般,这群宗门弟子手中握着掌心印灯。
小二赔笑道“仙人
,你们这段时间见天儿来,只差没把咱们这小客栈掘地三尺。不还是什么都找不到。咱们倒无所谓,只是店内住了些有格调的宗师级别修士,若有惊扰只怕难以收场。”
“这是最后一次了。”小二正诧异,宗门弟子扬了扬手心骄傲显摆道,“这叫掌心印灯,专门照宗徽的,月明惊西刚批下来准许使用三天。流金剑宗少宗主金元瑶手背上有葵藿倾阳、日升月恒宗徽。任她功法高深、面容千变,宗徽却不改不移。”
“跟你废话作甚,说了你也不懂,愚昧无知的下等人。”小二还在赞叹,宗门弟子惊觉言多有失,掩饰般推开小二一步并作两步上楼,“闪开,人若是跑了拿你试问。”
金元瑶拥着被子裹成蚕蛹坐在床边,撕了只鸡腿细细啃,啃的满嘴流油。
段绝破开海棠困阵时她非常伤心,哭得很怂的一面被瞧去后,大小姐的排场在段绝面前怎么立都差点儿味。
偶尔对上视线还有点儿局促。
哦,是了。她现在是亡宗之主,哪儿来的资格端着。
就让他以为她还在沮丧吧,起码不用面对面。
流金三师与月明惊西第九宫同归于尽的消息传得满天飞,万宗私下皆惊叹不已百年来第一次有宗门跟月明惊西分庭抗礼,虽然只持续了一夜。
此举在少部分、有野心的人心中点燃一道光,后来者要做的,就是将一夜延长为永久,直至推翻。
这都是后话。
金元瑶嗤之以鼻。流金三师各个都是祸害成精,祸害遗千年,月明惊西倒了他们都不会死。
而且,她很小的时候,流金三师把她放在膝头,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瑶儿,人的性命只有一条,而全身而退的后路是与唯一能与性命相提并论的东西。”
流金三师啊,是一群后路比套路还多的人。
段绝神隐这段时间变化很大。
以前存在感强到即使刨粪坑都是最亮眼的那一个,一万个人里一眼就能精准定位那种,心机偶尔流露表面。现在整个人寡言又内敛,悄无声息隐在人群中,只要他想,没人找得到他。
右脸上有巴掌大小二维码一样的东西。
神识查探后发现是非常精密的棋局。而查探的神
识如泥牛入海,再也回不来。
金元瑶曾因此有一炷香的失神。
段绝拉下兜帽隔绝视线,“若不想死,就别再看了。”
哪知金元瑶摸上他的脸,心疼不已又气急败坏,“哪些个狗东西敢在你脸上下棋,告诉少宗主,少宗主打得他们跪地求饶替你报仇。”
段绝一愣,噗嗤笑出来。
微弯的唇角柔和了淡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