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人。”
皇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的嬷嬷忙给她腿上盖毯子,还有宫女抱着暖手炉过来,皇后接过,放在腿上暖着,半阖着眼,面容沉静。
眼下已是春天,但皇后仍然受不得定点儿风寒。
“梁宫正,这满后宫的宫女十来万人,还不够你用的”
光是宫女人数,都可见宣帝之前的奢靡。
听了皇后的话,梁枢摇摇头,“娘娘,臣这回要的不是普通的人,而是人才。”
“哦那照你的意思,何为人才”
“人才,自然是某方面能力突出的人,无论男女。”她在男女这个词上下了重音,皇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找她讨要妃子呢
她就说,宫女都全归梁宫正管了,怎么还需要来问她
皇后蓦地睁开眼睛,暮气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她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于礼不合。”
梁枢倒也不怪皇后,她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娘娘,现在后宫诸事,有哪几件合礼了”无论是那些妃子,还是她的权利,有多少合礼的
皇后凤眉一皱,旁边的嬷嬷就上前一步质问道,“大胆梁宫正可是质疑娘娘对你太过宽仁了”
梁枢哪里还怕这么个嬷嬷
她今天来见皇后说一声,也是出于对她的尊敬。若是皇后同意,后面的妃子就好说服多了,若是不同意,她也有其他办法。
她当即回道,“娘娘对我宽仁,对宫里其他主子、对自己,可曾宽仁真的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小的宫廷内,整天为伺候那样一个老男人争风吃醋,你死我活七皇子和八皇子可愿意见到娘娘这样吗”
旁边的嬷嬷直咋舌,想不到梁枢说话如此胆大包天。皇后并不意外,但她听见这话,听见自己的两个孩子,心还是跟着一颤,悲痛与仇恨渐渐泛起,烧得心里发酸,发痛,好似是自己的心也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去了一般。
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不苦的。在家都是千娇万宠的小姐,入了宫却没少遭罪,为那样一个男人拼的你死我活,到后来连孩子都没了,整个人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一生
她的皇儿啊
明明那么优秀,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她有时都会想,是不是出生在平凡而普通的人家,对他们来说更好
若不是这个位子,若不是帝王无情,若不是
她手上捻珠子的速度渐渐加快,直到那串佛珠啪地一声断了,珠子四散在地,才恍然回过神来。
“那又如何”她紧绷着唇,仍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
“娘娘可曾看过臣让人送过来的书里面的生活,娘娘觉得比之现在如何”梁枢把女戒销毁的同时,还送了两本女强人自传。当然,在后宫妃嫔们眼中,这就是一个话本,关于未来生活的想象。
哪有女子可以不顾及男女大防,和男子一起读书科考的
哪有女子可以婚后不相夫教子,反而是在外面打拼让丈夫在家照顾孩子的
哪有女子可以财务自由,想离婚就离婚,再洒脱地找下一个的
哪有
皇后在心里列举的越多,越是不可抑制那种向往。那是和她现在截然相反的生活,好似是宫内高高的围墙上被画上了一扇窗,尽管理智上认为不可能,心理上却不由自主地靠过去呼吸那新鲜空气。
正是因为现在不能,现在没有,才想要。
那怕那会儿一旁的嬷嬷说这是邪书,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留了下来。她知道,后宫其他妃子想必也留了下来。
这样的生活,那怕只是看看,都觉得心里舒服
“不切实际。”皇后蓦地开口,再次掐断那种幻想。
她的皇儿已经死了,她也是当祖母的年纪了,再幻想这些有什么意思
“娘娘,这些能否成为现实,也要看是否抓住机会。臣知道,后宫各位能从斗争中脱颖而出,都是有才之人。现在科举不限制身份、性别、年龄,谁都可以参加。这个机会娘娘难道要白白放过吗”梁枢抬起头,直视皇后,毫不退让,掷地有声。
“就算您不想要,何不给宫里那些年轻的妃子一个机会”
她们最小的,也才十六七岁。
十六岁正是花朵般的年纪,青春也才刚刚开始。
也让她们在皇宫里青灯古佛过一生
皇后又合上了眼眸,手里数着一串嬷嬷刚刚递过来的新佛珠。从梁枢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眸在眼皮下转动,手上时而停歇,时而加快。
她猜测,皇后这会儿挣扎的,不仅仅是那些礼仪道德,更是自己的良知。
她辛辛苦苦地熬过来这一辈子,如今活成这个样子,凭什么让她们可以有这个机会
多年媳妇熬成婆,多少人成为婆婆就忘却了自己身为儿媳时的痛苦,开始享受婆婆的权利,对皇后来说更是如此。她凭什么要让那些曾经的“敌人”有机会过上比她还好的生活
太善良的人,从宫斗里难活下来。皇后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