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年12月14日,晌午,塔嘉维城公墓。
达利艾因富特将军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他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言不发,怀着哀恸的心情,沉默地面对着亲人的墓碑。
妻子简宁温斯泰德扑倒在地上痛哭,她的养父、养母、义兄,还有老管家都长眠于此处。
亲人的温暖、甜蜜的初恋,连同她少女时代的全部宝贵回忆,一起被深深地埋葬在这座城市里。
四年前,艾因富特家族被卷入一场风暴,家门破败倾颓,所有家族成员都被打上背叛者的烙印,再加上仇家不依不饶地追杀,到了最后,全家只剩长子达利和养女简宁活着逃离。
达利历尽艰辛,带着义妹逃亡公国,他经受住了战火的考验,终于有了一番作为。现在,他已经成功跻身瓦尔斯塔公国的上流社会,成为一名高级军官。
四年后的今天,艾因富特家的长子和养女终于荣归故里,他们已经结为夫妇,不再是两个可怜的流亡者,而是以征服者的姿态高傲地返乡。
如今,达利将军和他的妻子是这座城市里地位最为尊崇之人,每当他们出行,身后都跟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官和士兵,城里的贵族和官员们见到他们全都恭敬地屈身行礼,信使们送来各类沙龙宴会的邀请函,所有人都想要和这位塔嘉维的征服者拉近关系,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到简宁哭得太过伤心。
达利将军以轻柔的动作安抚自己的爱妻,为她拭去泪水
“亲爱的,别哭坏了身子,一切都过去了。”
“这里真是阴森恐怖,所有的树都是枯死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晦暗无光。”
达利扶起爱妻,安慰道:
“父亲、母亲、威廉、老管家维斯,他们理应在艾因富特家的土地上沉睡,享受绿地的芬芳与和曦的阳光。
我不会让他们在这阴森潮湿的地方住得太久,我将会命人挖出他们的棺椁,把他们移到艾因富特庄园的家族墓地里,重新厚葬,让他们与家族的先辈们一同长眠。”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们的庄园和宅邸,早已被市政府拍卖而且”
达利替她补充道“我们的大仇人西斯卡纽曼通过拍卖得到了我们家族的地产。”
听到夫君提起这位仇人的名字,一向温柔良善的简宁突然变得满脸恨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夫君,复仇的时间终于到了”
达利微微点了点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简宁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话语中充满了悲愤之情“四年来,我一直期盼这一天的到来,西斯卡纽曼夺走了我的家,我的初恋,我的贞洁,我的一切。
圣堂教会的神官曾教导过我,要谅解世人的罪,化解一切仇怨,但是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饶恕他。
我不会选择回避,我要亲眼目睹复仇的全过程”
达利轻轻搂住妻子,安慰道“亲爱的,我已经计划周全,一定会让恶人得到应有的结局。西斯卡这混账家伙认不出我是谁,他只知道我是公国的将军,这样更好,我打算戏耍他一番。就在今天下午,我安排了一出好戏。相信我,很快,一切都将得到了结。”
当天下午,艾因富特庄园的宅邸外,矮胖的西斯卡纽曼满脸堆笑地接待来自公国的威廉将军和将军夫人,他们声称要参观这里,如果满意,或许会买下整座庄园。
这位名叫威廉的将军看起来有些面熟,他很时尚,抹了厚厚的脂粉和腮红,还戴着白色绅士假发,但是那双深湛的青色眼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将军夫人戴着厚厚的白色面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这些都无所谓,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尽力讨好两位贵客。
“这座庄园宅邸的建筑样式颇为古旧,漂亮华丽的尖塔和拱顶,看起来颇有些来历,一定是建筑大师的杰作。但我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倒塌的隐患”威廉将军说道。
西斯卡纽曼马上开始迎风拍马“您真是博学多才,将军阁下,这宅邸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由坚固的花岗岩砌成,尽管老旧,但其坚固程度堪比城堡,屋顶也已经完成修缮保养,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安全问题。”
“我想去那边的花园里看看,可以吗”
“哦,当然,这边请”
西斯卡纽曼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这位威廉将军和他的夫人怎么对这里如此熟悉起先还是他在带路,随后才发现,自己反倒像是客人,他慢慢跟不上两位贵客的步伐,于是干脆放慢脚步,远远地看着夫妻二人的身影。
他们踏着光滑的鹅卵石小路,欣赏沿路的风景,夫妻二人就像故地重游似的兴奋,在路边的每一座石头雕像前驻足观看,他们似乎对这里的一切了若指掌,不时地找出一些旁人难以注意到的树洞或者地面上的破损凹面,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将军夫人突然激动地加快步伐,像个小女孩似的坐在花园中古旧的秋千上,她双足一蹬,摆动起来,锈蚀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