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缺一脸大写的懵逼,嘴里哈喇子和没咽下去的饭菜混合着一起掉了出来。
大殿门口,老道十分风骚的夹着裤裆缓缓走了出来,脑袋上梳着牛犊子舔的发型,身上是一身笔直干净的中山装,脚下蹬着油光锃亮能当镜子的皮鞋,从来都是佝偻着的肩膀也挺直了,陪着下巴上的一缕胡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迷惑性非常强。
淡淡的扫了眼地上的饭菜,老道用一根手指梳理着他脑袋上的汉奸分头型,说道“是不是都帅的你睁不开眼睛了”
“咕嘟”向缺咽下嘴里的饭菜,张了张嘴,语调十分僵硬的说道“不是,你这是作什么妖呢”
向缺认识老道二十三年,除了五岁之前不太记事以外,剩下那十八年他眼中的老道永远都是一副恒古不变的装束,一脑袋邋遢的头发,泛着油光的破旧道服和满是泥土的布鞋,这一身装束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换过,做人专一到他这地步已经可以被成为令人发指了。
老道挺嫌弃的用手扑楞了下石头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然后拿起碗筷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要出去找我的夕阳红了”
向缺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什么找老伴去了哪找啊”
“天山静慈庵”老道略显羞涩的说道。
“咳咳,咳咳”向缺咳嗽了好几下,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拿起汤勺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嘴。
老道皱眉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不讲卫生呢,什么破习惯”
“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向缺瞥了他一眼,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下但还是开口问道“真找道姑去了啊,你这么干合适么三清祖师能愿意么老了,就给自己积点德吧”
老道扒拉了两口饭菜然后拍了拍屁股就站起来了,压根就没理他那一茬“自己在观里呆着吧,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呢,咱俩就此一别吧再见,来不及握手”
看着老道飘然远去的背影,向缺顿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着已经没有了烛火的大殿,他扯着脖子喊道“不是,那四盏命魂灯呢”
“送于你师叔那去了,我他妈可算是解脱了,拜拜了您呢”老道远走,人影消散。
良久后,向缺掏出烟来默默的抽着,老道能出观向缺挺欣慰,十二年了除了那次上祁连山,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古井观,王宝钗也只不过苦手寒窑十八年,一个老爷们能守着道观十几年如一日,属实是不太容易了。
“这是真憋着了”向缺默然叹了口气“安享晚年去吧”
山丘下,古井村,老道从村长家里牵了一头毛驴,侧着身子坐在驴背上,手里扬着鞭子。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改换素衣出中原,放下道观没人管我一心只想上天山”
老道甩了一手鞭子,嘴里喊道“嘚驾夕阳上山头嘞”
古井观内,向缺起身收拾木桶放于门前,然后转身回到经阁内。
破败的古井观走了老道,剩下向缺,不知几何,他也将离去。
古井观依旧破败,但古井观依旧是古井观,因为向缺还在,祁长青还在,师叔镇守阴曹地府炼狱,老道去往西山寻他的夕阳红,那向缺和祁长青呢
一连几日,观里虽然剩下向缺一人,但他仍旧保持着长久不变的生物钟,早起收拾院落,等待村里人送饭上山,吃过早饭,回到经阁通读古井观前人手记,晚间天黑夜不能视物,向缺合衣躺在藤床上闭目养神。
早起早睡。
四日之后,最上一层书架已经熟读五成,向缺略有感悟。
古井观历代祖师,向缺之前不甚了解,老道和师叔他们都未曾和向缺谈论过古井观的前人,似乎对此甚是忌讳,他所知也甚少,之前连古井观祖师的名讳都不知道。
通读前人手记之后,向缺大感震撼。
宋徽宗年间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古井观第十二代祖师,莫青,效仿大禹治水,以一人之力用风水大阵改变山川河道,引水入海,让肆虐水患烟消云散。
明永历四年,酆都鬼城被邪物所破,无数冤魂厉鬼出世,祸害方圆千里百姓,甚至有为害整个人间之变,古井观第十八代祖师,朝阳,赶赴酆都鬼城封堵群鬼。
清顺治年间,黄山大火,火烧三天三夜仍未熄灭,古井观第二十二代祖师独自一人奔往黄山,用大阵封住火势,免得大火蔓延。
四八年,古井观第二十八代祖师,前往京城布国运大阵
古井观之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悲天怜人,擅天道
十二日后,经阁最上一层,向缺通读古井观前人典籍,一本不落。
至此,向缺又到了出山之际。
一日之后,站在古井观大殿前,向缺回首木然站立,久久未动。
古井观,人去,观空。
老道前往天山,师叔镇守阴间炼狱,祁长青又不知在何处,向缺此时正要离去。
“不知哪一天,我们四人还能重聚古井观”向缺最后把整个道观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的打扫了一遍,哪怕就算他离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