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蓝的天空中隐约浮现一轮淡淡的银月。
周围这更荒芜了,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是见不上什么人与活物,两边只有寸草不生的戈壁石山。
也唯有前方的那小小的驿站中闪着些许灯光。
眼看着驿站就在十来丈外,方元德勒了勒马绳,缓下了马速,嫌弃地皱了皱眉,“跟个破庙似的!”西疆这鬼地方就是给他封一个亲王,他也待不下去!
随行的一个校尉赔笑道:“伯爷,等过两天出了西疆,就好了。这一带,地广人稀,城池也少。”
方元德觉得自己都是被永乐母女连累,才会搞得如此狼狈,迁怒地恨恨道:“哼!等到豫王拿下京城,本伯非把永乐的尸骨挫骨扬灰了,才能消本伯心头之恨!!”
豫王可是答应了自己的,等他登基,就封自己一个藩王当当,爵位永不降等。
方元德正要翻身下马,就听一个温润的男音打破了周围暗夜的清冷:
“伯爷想把谁的尸骨挫骨扬灰?”
前方的驿站中,一个紫色锦袍的青年策马从驿站中悠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来名玄甲将士,一个个手持火把。
白马上的青年形貌昳丽,身形挺拔,唇畔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犹如那夜晚绽放于月光下的昙花般,优雅夺目。
在火把那灼灼的火光下,他浑身透着一种莫名的妖异,以及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顾泽之。”
方元德认出了对方,惊讶地脱口而出。
他与顾泽之也就是一面之缘,就是白天远远地看到顾晨之与顾泽之打了声招呼,说了句话,那时,他生怕被顾泽之看到,所以避得远远地,直到对方策马走远了,他才去见顾晨之。
问题是,顾泽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元德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顾泽之微微一笑,礼貌地说道:“请伯爷一叙。”
他笑容温润,态度可亲,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邀请方元德做客似的。
方元德眯眼看着前方的顾泽之。
在第一眼见到顾泽之的时候,他是惊的,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从豫州启程来西疆之前,就知道顾泽之也来了西疆的事。
豫王也跟他说过关于顾泽之的信息,他这个宸郡王是皇帝封的,还曾率军平过闽州之乱,在京城时也是时时出入御书房,可以说,就是皇帝的走狗。
方元德心里不屑,拉了拉马绳,他□□的马匹打了个激烈的响鼻。
“宸郡王有何指教?”
“没什么事的话,本伯可就走了。”
方元德可没兴趣,也没功夫应付顾泽之。
顾泽之笑得还是那么云淡风轻,道:“伯爷怕是走不了了。”
语调温和,可是这话里透出的意思却十分强势。
方元德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恼了,冷声质问道:“让本伯离开西疆是端王的意思,也是世子的意思,宸郡王却非要留本伯,莫非是想违抗父兄不成?”
他一字比一字重,提醒顾泽之这里可是西疆,不是京城,西疆做主的人是端王,是世子顾晨之。
顾泽之笑着,如春夜明月,似山涧清泉,从从容容,不见半点退意。
方元德心又沉了三分,感觉不妙。
不过,虽然他感觉不妙,却也没怕顾泽之。
他这次是替豫王出使,带了足足一千兵士,个个都是精锐,此前因为进洛安城里,就把这些兵士都安置在了城外,但是,现在这些兵士就跟随在他身后,这些人可都是豫州卫的精锐!
而顾泽之身后也不过只带了十来个将士而已。
何足为惧!
方元德也懒得再跟顾泽之多说了,一挥手,做了个手势,“我们走!”
方元德也不想在这驿站歇息了,打算连夜赶路离开。
他身后的将士们齐声附和,喊声如雷动。
而与此同时,左前方戈壁石山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道道凌厉的破空声。
“嗖嗖嗖!”
十几支利箭急速地离弦而出,朝方元德一行人的方向射来。
这几箭来得猝不及防,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马声,有几个豫州卫将士连忙以刀挡开了箭矢。
其中一支箭在方元德的颊畔擦过,锋利的箭尖在他的左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方元德只觉得面颊火辣辣地疼。
他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警告,瞳孔微缩。
顾泽之依旧在笑,“伯爷,你不会以为我是单人匹马来拦你的吧?”
他的意思是,方元德已经被包围了。
方元德:“!”
他只觉得如芒在背,原本觉得周围死气沉沉,没有人气,而此刻却感觉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无数饥饿的野兽般。
他就是野兽们的猎物!
方元德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