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衣带雷长夜进入七里坡之巅的蜀山道宫。这是蜀山派为掌门和诸位元老建立的建筑,分为前后两院。前院为接引殿,专门为开坛做法,或者接见蜀山核心人物以及江湖各派道友。
因为接引殿规模宏大,有时候甚至可以开办武林大会。
后院则是为练功和冥想而建的精舍。精舍占地面积极为广大,除了掌门和众位师叔祖,各宗的长老和蜀山集中培养的精锐子弟,都可以在精舍中潜修。
可以说蜀山道宫是蜀山藏龙卧虎之地,与少林罗汉堂、菩提院等量齐观。
今天的蜀山道宫,寂静无声,其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只有蜀山掌门一个人在接引殿正殿中的太上老君像面前,打坐沉思。
薛青衣领着雷长夜来到正殿门口,朝掌门的背影拱手道:“师父,人带来了。”
“嗯。”掌门的身子无风自动,仿佛装了转盘一样,缓缓转过来。
雷长夜一直想学这招,很酷。
“弟子雷长夜,拜见掌门祖师。”雷长夜跪倒在地,叩头道。
“雷长夜,你还知道蜀山有个掌门啊。”掌门淡淡地说。
“弟子惶恐。”雷长夜连忙匍匐在地。
“那日,我问董畴,符宗的弟子怎么跑到山下去建镇了?”掌门慢条斯理地说,“你猜他如何回答?”
“弟子愚鲁,不敢妄测。”
“哼哼。”掌门一笑,“他竟然跟我说:两税法后,这天下土地兼并,如火如荼。有田之家,坐享租税,酒肉当食,无忧无虑,穷苦之家,依托富户,终岁服劳,常患不充。蜀中两税,官取一,私取十,蜀民安足食?符宗建镇,是要蜀中百姓永享太平。”
雷长夜汗下来了:宗主啊,你下贱!话张嘴你就借用,也不想想是在跟谁说。
“董畴待在山上快三十年了,我以为他修道已经修傻了,想不到还知道了两税法啊。”掌门冷笑着说。
“弟子……惭愧!”雷长夜匍匐在地不敢抬头。这时候绝不能说谎,也不能说真话,只能含糊着说。
“又一日,我问红线,气宗弟子为何整日在绥山镇徘徊,不务正业啊?”掌门斜眼看了看薛青衣。薛青衣低头不语。
“你猜薛宗主跟我说什么?”掌门笑着问。
“……”雷长夜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她说,真正不务正业的,反倒是其他所有蜀山弟子。”掌门说到这里气乐了,“道祖在上。你看看,这还是我们蜀山的宗主吗?”
“最近,在气宗修炼的剑宗女弟子紫馨,一见我就提重建武盟,说得天花乱坠,我就问她,武盟若重建,该建在何处啊?你猜她如何答我?”
“当建在闪金镇。”雷长夜意识到如今再任骂也没有用了。掌门此刻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成见,只能当面锣对面鼓对质一番,畅所欲言,寄希望于掌门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肺腑之言。
“你倒也光棍,知道瞒不过去了?”掌门冷冷地问。
“掌门,弟子行事,本来就大张旗鼓,没指望瞒过任何人。”雷长夜行礼道。
“哼,好!今天,你就跟我说说,我该如何罚你?”掌门厉声说。
“掌门,弟子向董宗主,薛宗主说过,建立闪金镇造福蜀中万民,令蜀山弟子不下山,即可积功德增道行。此举对蜀山百利无一害,相信掌门智慧明澈,自有所见。”雷长夜沉声说。
“积功德当然没错。但是沾了因果,就难分好坏。在你牌社中一掷千金的豪客不少,但是倾家荡产的赌徒更多,他们造的业障你可能担下?”掌门厉声问。
“弟子在闪金镇附近购置数千顷良田,丰年有余粮,荒年可赈灾,凭借闪金镇,弟子愿保蜀中百年无饥荒,此功德可抵否?”雷长夜毫不退缩。
“好,就算你能功过相抵,然,你贪心不足,还想要在闪金镇内重建武盟,将天下风云引入蜀山,势必扰得巴蜀江湖腥风血雨。你对蜀中便有所贡献,也都枉费了。”掌门厉声道,“我们蜀山子弟,能守住蜀山一隅,已经是邀天之幸,你想要把手伸入中原武林,简直是痴心妄想。”
“既然中原武林如此血雨腥风,掌门令薛宗主训练宣家姐弟入扬州复仇,岂非送羊入虎口?”雷长夜沉声问。
掌门眼睛微眯。
“大胆,雷长夜,掌门面前,不得放肆!”薛青衣厉声怒喝。
“掌门,弟子说的,有错吗?”雷长夜并没有动容,只是低头拱手道。
“……”掌门沉思不语。
“弟子与江湖人物时有联络,知道四十八方镇风起云涌,天下各道惊雷将至。掌门善算,这些时日,夜观天象,当有所查。蜀山或能独善其身,然,怜我世人,忧患何多?”雷长夜沉声道。
掌门猛然站起身,袍袖摆动,飘舞如云。
薛青衣大惊失色,连忙俯身拜下。掌门震怒,天地色变。
“哼,你一个锱铢必较,既苟且怂之人,竟然说出怜我世人,忧患何多之语,何等荒谬,此话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