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霄酒楼前发生的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入了皇帝的耳中。
御书房中,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正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皇帝禀告了萧奕和龚遇海之间的两次龃龉,事无俱细得仿佛他都是亲耳所闻似的。
皇帝面沉如水,久久不语,只听到他的食指缓缓地在御案上点动着,冷声道:“这么说,王明封最近纳妾了,还特意在醉霄酒楼请人喝酒?”皇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回皇上,正是。”陆淮宁继续禀道,“据微臣探知,王御史新近收了龚大人的一名义女”
说着,陆淮宁的头更低了,知道皇帝必然会龙颜震怒,因为这位王御史在前日早朝上刚刚才弹劾过镇南王世子萧奕。
果然——
“好你个王明封!真把朕当傻子了!”皇帝拍案怒骂,气得面红耳赤。
前日,当王明封言辞凿凿地弹劾萧奕在江南收了别人孝敬的花魁,诬陷朝廷命官时,皇帝还有几分疑心,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很显然,这王明封就是受了龚遇海的唆使,故意在报复镇南王世子呢!
萧奕去江南尽心尽力为自己办事,却有如此佞臣胆敢诬陷于他,若是自己真的信了王明封的话,岂不是寒了众臣的心?
好你个王明封!他分明就是要置自己这个皇帝于不义,败坏朝纲!
还有龚遇海
皇帝目光一凛道,“王都里还有哪些人家收了龚遇海的义女,给朕一个个找出来!”
此时,王都的镇南王府里和乐融融,南宫玥正与萧霏在小书房里,给她看近日收到的礼单。
萧霏正襟危坐,很认真的一一看着。
“霏姐儿。”南宫玥在一旁喝着茶,待她看了一会儿后才笑着问道,“你可看出些什么来了?”
萧霏翻着这些礼单,问道:“大嫂,这些礼咱们都收下了吗?”
南宫玥含笑点头道:“没有收下的礼,都会原封不动的随着礼单一起退回去。”
萧霏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说道:“这些礼有轻有重其他的,霏儿看不出来。”
“关系较近的府邸,礼单上会添一些投其所好的物件,平日里往来较少的,礼单往往是最普遍的,只求挑不出错。还有一些,就可能想与镇南王府或你大哥讨近乎,他们就会比平常的礼重上几分,此外就是你大哥的一些下属”
南宫玥把礼单一份份挑出来,耐心地说着,每一份礼单都不是随随便便拟的,而是会考虑到方方面面,很是考验一个当家主母的能力。这种事,往往都是母亲手把手来教导女儿的,也因此,那些勋贵世家都不会愿意娶庶女,因为没有一个嫡母会认真的教导庶女,这样的庶女娶进家里,恐怕连自个儿的院子都没法打理妥当。
萧霏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上两句,然后牢牢地记在心里。
待把所有的礼单都解释过一遍后,南宫玥喝了一口水,又道:“这只是节礼,至于平日里的一些礼尚往来,还另有一些门道,日后我会再慢慢教你。”
萧霏有些听懵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从前她以为当家理事甚是繁琐,又没什么意义,任何一个奴仆都能够料理妥当,一点儿也不清高。没想到,光是一个送礼和收礼就有如此多的门道,若不是大嫂教她,恐怕她永远都不知道要当一个家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而这些,母亲小方氏从来都不曾与她说过
萧霏的心里不禁一阵酸涩,心想:果然还是大嫂待她最好了。
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这次千里迢迢地来了王都。
这时,南宫玥笑着说道:“过几日就是元宵了,霏姐儿,你来帮我一起拟礼单吧,明日就要送出去。”
萧霏忙点头应了。
南宫玥让百卉取来了笺花纸,让她先拟给咏阳大长公主府上的礼单,自己则在一旁时不时地纠正一些错误。
当一份礼单拟定妥当后,萧霏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比起平时的清冷要显得明艳许多。
礼单上修改的痕迹有些多,萧霏正要重新誊写一遍,这时,外面传来了鹊儿的禀报声,“世子妃,南疆的王府派了人过来向世子妃和大姑娘请安。”
萧霏看了一眼南宫玥,问道:“来的是谁?”
鹊儿答道:“是位嬷嬷,她自称姓张。”
“张嬷嬷?”
这张嬷嬷萧霏自然是认得的,是王府正院的管事嬷嬷,母亲最信重的人之一,平日里也相当有脸面,她的那些庶妹和姨娘见了都会恭敬的称一声“张嬷嬷”。萧霏先前便猜到奶娘回去后,说不定父王还会另派人过来接自己,没想到,这一次来得居然会是张嬷嬷。
南宫玥让鹊儿把张嬷嬷带去了偏厅,便和萧霏一起过去了。
偏厅中,一个四十几岁肤色白净的妇人已经候在了那里,只见她穿着天青色杭绸褙子,头上的圆髻插着一根玉簪,看来很是体面。
待南宫玥和萧霏分别坐下后,张嬷嬷恭敬地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