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辆青蓬马车悄悄从镇南王府出发。
车夫还是周大成,除了百卉百合以外,只随行了两个王府护卫。
他们要去的是距离王都不过七八里路的淮元县,那是一个小县,以前南宫玥从来不曾去过,也不曾留意过,而这一次会想到它也是因为老镇南王在那里有个小铺子,如今正在萧奕的名下。老镇南王留下的铺子里也只有这个在王都的地界,因此南宫玥细思之后,就选定了这家。
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就到了淮元县。
铺子就在淮元县最热闹的开源街口,由三间铺子打通为一大间,对王府而言,不过是个小铺子,但在开源街上却是非常醒目。
周大成“吁”的一声把马车停在了铺子的斜对面,微眯双眼瞪了好一会儿,气得手背上青筋凸起。虽然他们早就派人来此调查过,知道这家铺子早就不是当初那家,但是当他亲眼看到时,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周大成,到地方了?”百合见马车停了下来,便挑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她看了半圈后,视线停在斜对面的铺子的招牌上,也是面露愤然。
她把头又缩了回去,眉宇之间压抑不住的怒火,气恼地向南宫玥道:“世子妃,王妃果然是好本事,玩的好一手移花接木啊!”
南宫玥挑开了窗边的帘子,看了斜对面写着“开源当铺”四个大字的牌匾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依着萧奕给她留下的账册里记载,这家开源当铺本该叫开源粮铺。
当年大裕朝新立,经历了长年战乱和前朝腐朽,百姓生活的比较穷苦,于是老镇南王便在这里开了这家粮铺。这粮铺从来都不是盈利用的,而是为了给他们救急,不但粮价极低,时不时还会施粮施粥,因而,它在账上从来没有盈利过,每年还会贴进去不少银子……
南宫玥来此之前,自然是翻过了所有的账目。一直到今年递上来的账册上,这家铺子的名字还是开源粮铺,亏损了整整一千两。若非她派人将老镇南王在王都附近的铺子和庄子大致打探过一番,又岂会知道原来这间粮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当铺!
相比于百合的愤慨,南宫玥反而显得云淡风轻,还给百合倒了杯茶,“喝口茶,消消火再说。”
然后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口茶后,淡淡地说道:“何止是‘移花接木’,还玩的好一手‘狐假虎威’。”
可不就是狐假虎威,这家“开源当铺”仗着的就是镇南王世子萧奕的名头,官府和附近的地痞自然从不敢上门为难。
百合迫不及待地问:“世子妃,人已经准备好,要不要马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阗声,南宫玥再次挑开了窗帘,往开源当铺看去,只见门口似乎有人在推搡着……
“你这老太婆,别在这里胡搅蛮差了!出去出去!”一个粗暴的男声不耐烦地吼道,跟着便见一个穿着青衣、伙计模样的人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推了出来。那老妇身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身形略显伛偻,被对方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坐在了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不止是吸引了南宫玥,连周围路过的路人也看了过去,却只是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搀扶。那伙计瞪了路人一圈,趾高气昂道:“看什么看!”
百合眉头一皱,询问地看向南宫玥,见南宫玥微微颔首,便急忙下了马车。
老妇扑过去试图抱住伙计的腿,泪眼朦胧地哀求道:“大爷,再宽限三天吧,只要三天,老婆子一定筹到钱。”
“不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伙计不耐烦地试图踢开她,却被她死死地抱住了小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每个欠债的都拖着不还,你当我们开善堂吗?”
伙计这么一说,围观的路人也是纷纷点头,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其中也有人知道这家当铺平日里在放印子钱,看向那老妇的眼神已经有些复杂,什么不好借,居然去借印子钱,这不是找死吗?
周大成气得眼睛都是通红的血丝,咬牙切齿地说道:“世子妃,他们还真的在放印子钱……”
俗语有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这放印子钱可是暴利。大裕朝虽管不着民间放印子钱,却是有明文禁止宗室以及朝廷官员及其家眷放印子钱的。小方氏如此大张旗鼓地在这里放印子钱,钱进的是她的腰包,坏的却是萧奕的名声,哪怕将来事情闹大了,也与她这个镇南王妃扯不上关系。她小方氏仍是那个端庄娴淑的镇南王妃,对前王妃留下的嫡长子是一片慈爱之心。
“大爷!”那老妇流着泪苦苦祈求道,“老婆子实在是身无分文,家徒四壁了。能卖的田产、家当、甚至是房产都已经卖了,如今我那孙子还重病着,老婆子连看大夫的钱都筹不出来,求大爷再宽限几日吧!”
没想到这老妇如此凄惨!路人大都是心生同情,有人想帮着老妇说说话,但立刻被身旁的友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