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有那么慢吗?
赛维塔难以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借由动力甲上的奥特瑙斯改件进行的灵基嵌入工程本质上是对当事人灵魂的一种破坏——不如说,任何以活人为凭依的降灵术都是如此,奥特瑙斯改件只是能做到让没有相关天赋的人在进行这一工序时,所需要承受的伤害也能被减轻至可逆的程度而已。
仿若全身的神经在同一个瞬间被点燃,烧灼般的痛苦在一个念头之间便顺着神经接口遍布了赛维塔的全身,但他对此早有预料。类似的痛苦或许会让凡人哀嚎出声,满地打滚,但对阿斯塔特来讲,并不是非常值得一提的事情。每一次尝试借取贞德·alter的力量时都会有这么一遭,这甚至不会打断他的动作。
在工程结束的那个时间点里,痛苦就仿佛令行禁止的军队那样立即收住了脚步,余下的只是幻觉般的余韵。神经上尚未完全跑开的电信号依旧刺激着赛维塔的感官,但与此同时,他已经从原地消失了——以一种身着铁骑式终结者装甲的人不应该有的速度。狭窄走廊四米有余的宽度只消一闪念就能被跨越,启动的链锯戟上马达的震动率先由长杆传递到了他的手中。在那个瞬间里,他跳起来、浮在半空中,对自己能够劈中大守密者因破坏墙壁而门户大开的躯干部位非常有自信,但——
就在高速卷动的单分子链刃簌簌地切割空气的响声传到赛维塔耳边前的那一丁点、可能只有几微秒的时间里,恶魔的一支蟹钳状的肢体已经冲着他的面门迎了上来。
在赛维塔自身的知觉当中,时间从那个瞬间开始被拉长了。一种微妙的力量正流通在他的四肢百骸当中,既受他操控,又不全然地属于他。太快了,他来不及分清那是贞德·alter的辅助还是他自己的灵能,只是顺从了自己的本能,利用它们就像利用自己的神经、肌肉和骨骼那样,控制着自己略微侧身偏开头,及时收回了还没有劈出去的链锯戟,将它横在自己的身前。
就在他完成了以上的所有动作的同时,那只尖锐细长的蟹钳恰好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入了他颈侧的空气当中,正擦着他的头颅和肩甲掠过。他手中旋转着的单分子戟刃在大魔那只硬度堪比精金的肢体上刮擦出一大串火星,从手感上来看,应当没有造成什么可见的伤害。但与此同时,赛维塔体内的那股力量很自然地顺着他的双手流淌进了武器当中,最后在那一串火星之后留下了明显的烧伤痕迹。
但还没结束。一种微妙的晕眩感在此时袭击了午夜领主,来自基因之父的赠礼将他的意识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一部分的他还留在现在,在慢放了的时间当中保持着滞空;另一部分的他已经去到了几秒钟之后——被一张蒙着苍白失血、但却依然诡异地有着活物般的柔软和温度、甚至还在呻吟的人皮的盾牌,恶狠狠地一下砸回地面上,紧接着又被恶魔沉重的蹄子一脚踏进了地面里去。
在现在的赛维塔的意念之下,赤红的火焰从这身被改装过的铠甲本不存在缝隙的接缝当中喷涌了出来。这只有短暂的一瞬,看起来就像是赛维塔整个人如同接触不良的红色流明灯一般,突然被点亮了一瞬间随即又暗了下去——但这一瞬间产生的推力是确实的,并成功遏制了他在半空中前进的势头。
那面盾牌的边缘从他眼前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大魔装饰得珠光宝气的手腕。赛维塔尽力挥动手中的武器,想要将它调整到更加适宜攻击的角度,但终究还是太仓促了。他在贞德·alter抱怨的情绪当中开始下落,没有成功让单分子链刃对准自己应当攻击的目标,可能只击碎了大守密者手镯上的几颗宝石,便不得不顺着巴尔的引力下降,屈膝做好抵抗冲击的准备。
以上的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在完成所有事之后,头盔内计时器的示数显示,时间只经过了比一秒钟稍多一点。连续的爆弹几乎是擦着赛维塔的头顶向着夏拉西·魔灾飞去——一直举着枪的那位圣血天使终于找准了时机开火了,但没什么作用。在赛维塔恢复正常的时间感中,开启了连射模式的爆弹枪只是在大魔身上进行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火光和音效十分充足,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而夏拉西·魔灾甚至连躲闪或者防御的动作都吝于做出。
即便早已经从理论上知道了“远程武器对恶魔效果不佳”的知识,这种“头一次见”的景象还是让午夜领主感觉略微惊讶。但这感情并没能迟滞事态发展的进程:在“不负圣吉列斯之血”的战吼声当中,另一位圣血天使已经冲上了前去,试图用手中的链锯斧劈砍敌人的一条腿,却在转瞬间被夏拉西以舞步般优雅且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避开了。血奴们的激光枪也终于开火了,虽然也没起到什么肉眼可见的作用。而在这时,它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另外几个骚扰着它小虫子,并张开嘴,愤怒地发出了下一声能够震颤灵魂的尖啸,用它另一只如人类般的手臂从虚空中拖出一柄珠光宝气的弯刀——
——就一个瞬间,几乎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所有凡人仆从已经全部殒命,连带着距离夏拉西更近的那位圣血天使,也一起被闪烁的刀光齐腰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