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出了一种被竭力掩饰过,却在审判官看来依然分外明显的紧张神色。这情绪没有影响到他的演说技巧,至少国教在这方面没有选错人:这位传教士身上带着一种雄辩的激情,嗓音也在清晰浑厚的同时足够优雅。他条理清晰且极尽美化地在五分钟以内陈述了塔罗李波大主教忠诚无两坚贞不屈的一生,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令在场的所有人意识到,“大主教被混沌污染了”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有关大主教死亡一事的调查结果肯定不属实。
如果在这里的是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或者容易受宗教的光环蒙骗的,又或者其他哪种更容易被说服的人,那么这传教士或许就能达成他的目的。可惜,这手段或许能供传教士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但要想用来哄骗在场的审判官,阿斯塔特,又或者王朝末代女帝,那还远远不够。
想必传教士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嗯,嗯,所以呢?”克娄巴特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以你们的观点,这位‘特罗立波大主教’的死因到底为何呢?”
“当然是在神圣的火焰之中蒙受了神皇的召唤!”传教士起身以狂热的态度振臂高呼,随后下跪并做出天鹰礼的祈祷姿势,但这激情底下掩藏着的色厉内荏骗不过审判官们生理监控鸟卜仪,“神皇爱重他,于是便涤荡他累赘的肉身,取他归于王座,要他的灵伴在自己身边侍奉!”
这让本想在谈判中保持消极中立的圣血天使阿斯塔特也忍不住开了口:“那你要怎么解释混沌的问题?”
“那是污蔑!”传教士怒目圆睁,梗着脖子大叫。这在谈判当中或许能构成一种冲击性的感情表现,但实际上,却只令克娄巴特拉笑了出来。
原铸圣血天使怒气冲冲地准备开口,意图用事实、逻辑和道理驳斥这些情绪化上的无理取闹,但在那之前,克娄巴特拉说话了:
“我们就是在污蔑。”她干脆理直气壮地认下了并不存在的罪行,“然后呢?伱们要怎么办?”
“……!”
这意想不到的一招令传教士僵在了原地,傻愣愣地大张着嘴,也忘记了自己原本正预备从跪姿中重新起身。
“……我们……国教必须对这种行为发出严正抗议!”
“嗯,我听到了。不予受理。然后呢?”克娄巴特拉靠在椅背上,神情玩味,就好像不是在参与谈判,而是在逗弄什么宠物一样,“你们‘国教’打算怎么做?是要将王座认证的帝国圣人大逆绝罚?还是要对圣血天使战团发动宗教战争?又或者反过来?”
传教士再次以一种可笑的姿态定住了。气温很高,但他在大量流汗的同时还在打着冷颤。曾因藤丸立香过于亲民的态度而一度被遗忘的、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再次浮现在他的意识中,而他本身不过是高塔底下的一粒沙——甚至于他所在的这个分支教派,也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颗小石子罢了。
王座离巴尔太远,难以接触的距离又会轻易消解真相的本来面目。他们因此对“王座认证”和“禁军护卫”之类的概念没有什么具体认知——但圣血天使战团可一直距离他们很近。即便他们以往的工作都是歌颂阿斯塔特在守卫帝国的疆土和人民,对悖逆帝国之敌的抗击与屠杀之类的故事,其中未免也有些夸大的成分,但他们依然轻易能够知道,杀戮天使被陶钢所包裹着的力量是绝对真实的。
“妾身之主(master)非常仁慈。她甚至还允许尔等活着,并许可了尔等发表意见。”克娄巴特拉直起身,调整为了一个更加严肃的姿态,如此说,“她是当今帝国中字面意义上与帝皇最近的一个,是圣人中的圣人,司祭中的司祭,神官中的神官。她才是本就在黄金王座边上侍奉的那一个,但帝皇有命,要借她的手行当行之事,于是她才从高天之上降到巴尔。”
虽然严格来说事实并非如此,但这种程度的夸大其词对政治家来说尚还属于入门级别的技巧。就算是藤丸立香本人来了,也必须得认下克娄巴特拉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分句——况且,这么说着听起来才足够唬人。
“因此,她的言行当中所彰显的意志并非仅出自于她自身,也同样出自于帝皇。而那个所谓的大主教作为同样侍奉帝皇、服务于祂意志的牧者与仆人,竟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还行有悖逆之举,这实在是大不敬。他在外表上就已经俗不可耐、有碍观瞻了,内里更是败絮一团——对这样毫无价值、死了也就死了的人,尔等竟还敢用此等小事浪费我主的时间?”
传教士的嘴唇颤抖着。主观上,他或许还保留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愿,可惜实际上,他现在虚软的双腿显然不支持他这样做。
对一个并没有过任何政治经验的普通传教士来讲,克娄巴特拉在这段时间里所给予的压力或许太大了——但后者仍然没有停下的意图。
“如果巴尔地区说得上话的国教教派都是这个德行的话,其实我们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克娄巴特拉的语调意兴阑珊地低了下去,就如同任何一个三分钟热度的贵族对自己眼前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