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律,为他带来了少许自信。于是,他继续小心谨慎地扩大了自己的观察范围。
不分主次的信息洪流在他的眼前闪过。说真的,就算是在他使用灵能进行预言、把自己的灵魂暴露在亚空间中的时候,所遭受到的冲击也没有这么多。但好在,从中拣选自己需要的部分并抛弃对自己无用的部分这一点,所花费的精力相比预言法术中相类似的那个步骤,要轻松得多。
他因此很快注意到了在墙角无意义地——很难找到一个雅观些的词形容——扑腾着的死亡守望。海斯廷斯不是传心系灵能者,对窥探他人的情绪、记忆与灵魂也没什么兴趣,但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他实在是很难忽视对方身边以信息流的形式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的焦急想法。很明显,不论这又是藤丸立香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拐来的阿斯塔特,他都已经完全自乱阵脚,甚至没法冷静下来,成功意识到自身正处于一种什么情况下,然后在这个与常识相悖的空间内找到地面在哪,基本指望不上。
然后,他又找到了就倒在他旁边不远处的维尔恰克和她的侍僧。在距离上,在事发之前的那个瞬间里就在准备相互攻击的他们本就离得更近,是层层叠叠的无效情报令海斯廷斯没有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他们的存在。据他的情报看来,这两位都不是灵能者,因此在最开始的灵能冲击当中遭受到的伤害应当是比他小的。但并非灵能者的这两人显然没有做过足够的思维冥想训练,即便是审判官特供的高性能思维辅助改件也无法帮助他们完全应对眼前的信息量。他们因此还趴在原地,暂时还没找到正常活动身体的法门。
海斯廷斯或许应该上去直接一刀一个,把这件事的部分隐患就在这里解决掉。但目前为止,在他的概念中,维尔恰克还没有做出什么比刚愎自用固执己见一叶障目更加大逆不道的行为,罪不至死。况且,他本人终究也还是有想要从对方口中得知的秘密:比如维尔恰克到底是怎么勾搭上那个恶魔的,她在这艘船上又发现了什么禁忌的知识,当年发生的事情在最初的最初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诸如此类。作为一个合格的审判官所必然具有的过剩自信和赌徒心理又给他加了码,让他最终选择对暂时无法自由活动的这两人放任了下去。
最后,他转向了“房间”里风暴中心的方向,开始尝试对海量冗杂的信息流抽丝剥茧,寻找问题的根源所在:
藤丸立香显然还被包裹在里面。
海斯廷斯在这堆冗杂的线头当中理出了很多说不上没用,但也说不上有用的东西。它们大多是过去的回音,如同被胡乱剪辑过的影像记录一般错乱地连缀出事件的因果。其中的一些事他知道或者能够猜得到,另一些就是他自己的经历。如果他有闲心的话,或许会赞赏这种在宇宙各地草蛇灰线地铺设线索,最后在此时此刻收束为一个命运般结果的故事结构,但很遗憾,他现在没有。
任谁在这种“命运”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闲心。
海斯廷斯在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过去”当中艰难跋涉,厌烦地挥散其中夹杂着的几种可能的预言——他自己就是个水平很高的预言者,因此他轻易就能分得出来那种只属于“还未发生的事”的虚幻感。那些景象大都是些针对藤丸立香的坏结果,如此看来,这个陷阱主要在针对谁自然不言而喻。
这让海斯廷斯陡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难道那个被锁在米塔·阿什恩的躯壳之内的,可以说一手造就了海斯廷斯人生中最关键而惨痛的一次转折的奸奇恶魔,所为的也不过是在更重要的一场剧目当中获得一两个可以用后即焚的垫脚石吗?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被自己的人生背叛,甚至无法成为自己故事当中的主角——但下一个瞬间,他便成功地摒弃了杂念,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赶出了脑海。
这可能是奸奇恶魔的把戏。他这么对自己说,然后专注在目前的探索上。
他挪动着双脚,但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在物理上向前移动了。他越过了自己导师那张被机械义眼占据了一大半的面孔,越过了安静捧起那颗被斩落头颅的过去的自己,越过了一系列人情世故,明枪暗箭,出于恐惧的服从,自以为是的暗杀,人走茶凉的故旧和日渐稀落的同僚。这房间原本很小,没有人比曾经将此地作为“宿舍”的海斯廷斯更清楚这房间到底有多小,但他仍然在这短短两三米的距离中蹚过了他自己一小半的人生。再之后,他拨开海量无用信息构成的迷雾,终于看见了藤丸立香单薄的背影。
他来不及观察更远的位置,不知道她正在与什么东西进行对峙,只本能地做出判断,向那背影伸出手去。那个瞬间里,层叠的无数景象幽灵一般地穿过了他的灵魂——草原,荒漠,骇人的巨兽,高悬于天空的环状光带,文明水平不等的各色城市,怪异的车辆,擎天的巨树,巨大的机械,表意不明的暗示与星象,无穷的火焰与毁灭——海斯廷斯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摒弃这些景象对他产生的影响,而后在又一轮因脑功能过载而产生的呕吐感当中,抓住了藤丸立香的手肘。
再然后,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