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见到他归来,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施施然行了个礼“给父亲请安。”
风先生有些意外她主动找来,温和地问道“找为父有事么”
文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府里的都在传,你杖杀了夫人的贴身丫鬟,为什么”
风先生笑道“这府里的人,舌头都这么长么”
文茵道“你别怪他们,他们平日没有这么多话,而是一向温和的你忽然变成这样,大家有些意外。”
风先生淡声道“我何时温和过看来,这府里的人都不懂我。”
文茵咬了咬唇,继续道“你别顾左而言他,我问的是,为什么”
风先生如实道“两个小丫头乱嚼舌根,触及我的逆鳞,自然要受惩罚。”
文茵挑眉“谈话内容与夫人有关”
风先生诧异“你怎知的”
文茵轻嗤一声“这个世上,能动摇你心的,除了夫人还有谁”
风先生颔首“的确如此。”
文茵冷声“既然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我还以为父亲怎么了,没事就好,我走了。”
“文茵。”风先生叫住了她,见她回眸,柔声道,“既然在关心别人,又这么别扭作甚不过你的好意为父感受到了,如果没事的话,与为父说说话可好”
被风先生拆穿,文茵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点了点头,走过来与风先生并排。
风先生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有没有什么缺的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心情怎么样有不顺心或者开心的事么”
一连串的问题,文茵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最后,她眼眶微红,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都很好,父亲莫要挂怀。”
风先生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做了,但又怕做得不好惹你讨厌,你我是父女,你若有什么事,都可以让为父知晓。”
“为父没做过父亲,不知道怎么才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你担待着些,我会努力的。”
文茵只是点头“嗯。”
风先生又问“我昨夜梦到你母亲了,她很恨我。想必在她离世的时候,对我也有诸多怨言吧”
文茵沉默了许久,最后摇头“没有,她到临终那一刻,也依旧挂念着您,祝福着您,对您有怨言的,从来都是我。”
风先生面露沉痛“到底是我没本事,护不住她。空许了她很多承诺,到头来一个也没有兑现。”
文茵抿着唇,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哭了许久,最后才擦去眼泪,认真地道“我想,她不会怪您的,你们的相爱,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一场错误。”
“造就悲剧的,不是风瑕,不是您,而是这无情的世道。但是我想告诉您,娘亲很善良,一定希望您好。”
风先生默然半响,又问“你认为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文茵沉默良久,才道“在知道她是我表妹之前,我一直都很恨她,但现在,恨不起来了,毕竟她是我娘的亲侄女,而她母亲是我娘的亲妹妹。”
风先生道“为父问的是,抛开这一切,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文茵诚恳地道“是个傻子吧对谁都很好,虽然有小心机,但却不坏。”
风先生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沉默,使得文茵疑惑起来“父亲,您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
风先生喃喃道“你也觉得我不对劲么看来,是真的受影响了。”
文茵眉头紧皱“父亲,这不是你。”
风先生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他柔声道“陛下赏了许多番邦进宫的玩意儿,我让人都给拿去你屋里了,快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文茵很是诧异“不给夫人留点”
风先生若有所思“她应该不需要吧,都给你。”
文茵疑惑地望着风先生,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真是奇了怪了,今日是怎么了
父亲似乎与往常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父亲,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一定能解决。
毕竟,父亲是个足智多谋,且运筹帷幄的男人,就算遇到了困难,相信一切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幻境里。
中午仿佛不会过去,太阳已经连续炙烤着大地数十个时辰。
原本泛滥山脚的洪水逐渐干涸,稀烂的土地开始龟裂,升起阵阵淡淡的白气,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热浪中。
这种带着腐臭味的热,让人难以忍受,更别说在大雨中侥幸生存的动物。
炽热的阳光将它们逼到稍微阴凉一些的林子底下,而那里正是食人苍蝇的栖息地。
只要被苍蝇盯上,转瞬间便会成为苍蝇的腹中餐,亦或是养育虫卵的温床。
这样的地方,就像是人间炼狱。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除了陆明瑜与长孙焘外,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感染上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