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存在什么城乡结合处,一边是沿河的一条小街。顺着一座老石桥过了河,对面就是一座墓园,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地了。
因为平古岗是典型的岗子地形,站在河这边,不用刻意抬头,就能看见墓园里耸立的一座座墓碑
事实是所谓的城河街就是一条极短、极破的小街。
除了靠着石桥的这头有两家卖花圈香烛的铺子,就只是一排老旧的两层楼,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大白天的也不见什么人影。
但凡有点忌讳的人,谁会愿意住在这儿
见窦大宝兀自恼火,我打趣说,可能是老段怕我孤单,所以才刻意替我选了这么个住所。
窦大宝瓮声瓮气的说“你就不该过来在家住的好好的,咱哥俩还能做个伴,你过来干啥啊”
说着抬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沿着河边往里走了没多远,就都觉得不大对头。
“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窦大宝抬手指着旁边一栋旧房子,“这里都是双号。”
我看了一眼门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十四号
国内沿街的门牌基本上都是一个排列模式,那就是一面街的房子是单,一面是双。
这边仅有的一排房子,明显是按双数标注的,怎么会有三十一号
要按照正常的逻辑,如果有三十一号,那就应该在
我朝对岸看了一眼,看到林立的墓碑,忍不住一哆嗦。
难道真是段佳音知道了瞎子找过她老爹,故意报复我,想要整我
“你们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和窦大宝都被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却不见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透露着古怪。
只听见声音,看不到人,难道是见鬼了
可别说现在是正晌午了,就算有鬼,我和他也不会看不见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显得很狂躁。
这次我仔细分辨了一下,顺着声音一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本能的拉着窦大宝倒退了两步。
这哪是什么鬼啊,声音根本是从十四号的一扇窗户里传出来的。
窗户上钉着老式的绿色窗纱,上面沾满了灰,就在这窗纱后边,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正瞪视着我们。
从声音分辨,那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一个老人,看到我和窦大宝站在他家门口对着他家指指点点,所以才出言质问。
虚惊一场,我忙道歉说,我们是来租房子的。
边说边拿出手机,拨打老陈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电话一拨出去,十四号的窗户里竟传来了手机铃声。
电话没有人接,十四号的房门却打开了。
一个老人探出头,拧着眉毛看了看我和窦大宝,“是你们要租房不是说一个人住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老头就是房东老陈
我说“大爷,是我打电话给您的,我一个人住,我朋友是来送我的。”
“哦,那你等等。”老陈说了一句,关上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他才拎着一串钥匙走了出来。
看清老陈的全貌,我不禁一愣。
这老头看年纪得有六十开外了,体型却十分的高大。
单是身高,至少得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且背不驮,腰不弯,再加上那张虽然满布沟壑却颇具立体感的脸,竟显得有些威猛。
老陈让我们跟他走,边走边自顾自的说,让我以后喊他陈伯就行了。
陈伯
虽然没有不尊重老人的意思,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一种男人特有的生理现象。
老陈把我们带到街尾的一栋两层旧楼前,边拿钥匙开门边说就是这里。
走过来的时候我一直留意门牌号,这栋楼根本就没门牌,离最后一栋有门牌标识的房子间隔了大约二十米,是一栋单独的旧楼。
最后有门牌的房子是二十八号。
要按这么算,那眼前这栋楼应该是三十号,又怎么非说是三十一号呢
跟着老陈一进屋,我和窦大宝就都愣住了。
我和他都没想到,房子的一楼,竟像是一间铺面。
进门后左侧是一个老式的木质柜台,柜台后是一把摩挲的发光的圈背藤椅,靠墙则是一排的货架。
这布局居然和后街的铺子十分的相似,只不过货架上摆的不是香烛纸钱,而是一个个的灵牌
“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吧觉得行就付钱吧,按电话里说的,三百一个月,一次性付一年的租金。”
老陈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好像知道我一定会租下他这套古怪的房子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他沉静深邃的眼睛里,竟似乎看到一丝嘲弄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