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陈家人口众多,大舅和二舅成了亲, 有六七个孩子, 剩下小舅没娶亲, 四姨和五姨还在家, 五姨在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 差不多十岁左右, 比最大的侄女,大舅家的大女儿,还要小上两三岁。
因为最小, 兄弟姐妹宠着,打小就好吃懒做。
那时候, 不仅没有吃的,还要干很多活, 一天天忙得要死,跟陀螺似的转,没个停歇。
五姨偷懒,不愿意出去干活, 于是就留她在家里收拾家务, 并照看几个比她年纪小的侄子侄女, 谁知道,她不仅支使几个小的干活,连吃食都骗,及到大人发现时, 胆子最小的菱花已经饿了好几日,连米汤都灌不进去了。
她妈接到消息,生下二哥刘华才三天,赶过去时,人就不中用了。
之后,她妈与陈家断了关系,再没有回去过。
具体的,这个爸也不清楚,信里提到,她妈把人抱回来,埋在荒山那边的山坳里,最后,又叮嘱他们不要在她妈面前提起外婆家,更不要提起菱花。
“艳儿,你怎么哭了,信里写了什么”刘华慌地扔下那一堆刚翻出来的东西,凑了过来,眼睛往信纸上瞅,上面十个字有九个他不认识,皱了皱眉头,头一回生出他该多认些字的想法。
刘艳忙地擦去眼角的泪水,随口编了个理由,“爸在信里说,他训练时受了伤,我想一定很痛。”
“啊,要不要紧”刘华心里一急,忙问道。
刘军看了眼妹妹刘艳,安抚弟弟,“不要紧,只是小伤,最后说了,已经完全好了,你看我都没哭。”
刘华听了,庆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此刻,他们怎么都没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边关,刘春生真的受了重伤,躺在了军区医院里,左手胳膊鲜血直迸,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包扎完伤口,只见警卫员领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一身威势赫人。
“首长”
刘春生刚喊了一声,要起身,就让对方伸手给止住了,“你别动,我就来看看你。”说话的声音平易近人,神情也缓和了下来,透着一股子亲切,“因为提前有准备,人都抓住了,没有一个漏掉或逃走的,你就安心养伤。”
一听这话,刘春生放下了心,终于弥补了上辈子的错误,没有给部队造成损失。
“我问过医生了,弹片取了出来,你这胳膊要养上两三个月,你看看,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我可以给你安排家属随军。”
刘春生心下吃惊,愣了一下,“我没想过。”一门心思只想着,等事情了结,他就退伍。
“没想过,你就好好想想。”李师长说道,并不觉得意外,自从最后一场战役,刘春生把他从死人堆里驼了回来,他做团长时,任命他做团级警卫连的连长,后来做师长,调他到师级警卫营,只是他性格太憨厚了,好几次掉人家坑里,近二十年里,只能一直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罩着,不敢再提拔。
去年,刘春生第一次和他提退伍,他那时,正和老对手在纠缠斗争,差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一口答应了,还想着,到底在部队服务了二十多年,给他安排好工作。
只是没想到,千年不开窍的人,难得开一回窍,竟误打误撞,帮了他一回大忙。
解决了老对手,再回过头来,才猛地发现,刘春生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仔细看,人还是那个人,却明显机灵了一些,而他这次又立了功,因此,打算把他留下来,他心思干净,又没心眼,放在自己身边放心。
再说了,有他看着,总好过放他出去,又让别人坑了。
“那我想想,先不要通知我家里人。”刘春生回道,他之前的计划,是今年年底退伍回家,上辈子那样艰难,首长都给他安置了工作,这一辈子,首长没有下、放,就更不用担心了。
李师长点了点头,“你慢慢想,不急,想好了,你告诉我一声,我把小冯留下来照顾你。”
刘春生忙道了谢,李师长摆了摆手,站起了身,“你好好养伤,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完,把外面的警卫员小冯叫进来,又叮嘱一番才离开。
刘春生目送老首长离开后,不知是不是麻醉药效已过,胳膊上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痛,痛得他都快躺不住了,他不是没受过伤,比这更严重的都有过,只是距离上次受伤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而这回受伤,太过突然。
近一年里,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很顺利,所以,他没想过,还会出意外。
当枪、声响起时,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生生打了个激凌,算是第一遭认识到,自重生以来,他太过依赖前世的记忆,凭着先知,改变了一些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添了许多未知,危险来临时,他万心不甘心,就此丢掉性命。
硬生生伸出胳膊去挡,吃了一粒子、弹,却也打中了对方。
此刻,仍旧心里有一丝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