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就声如洪钟地喊了一句:“庭生哥!”
进了门又一个个地打招呼,见了谢华香,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嫂子好。”
谢华香厚着脸皮答应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这人她是认识的,就是前些日子跟沈庭生一块儿去搬砖的王卫青,也是上辈子沈庭生建立商业帝国时的左臂右膀。
不过他此刻还只是一个憨厚的农村青年,见了年轻姑娘也还会不好意思。
王卫青走进门来,把手里拎着的一截肠子放到桌上的肉盆里:“这是我刚才宰牛的时候特地留下来的苦肠,给你们。”
“那怎么成。”沈家奶奶拎起肠子要塞回给他,“既然是你自己得的,就拿回去吃,我们怎么能要你的呢!”
“阿婆您就别推来推去的了,当心弄破了,我家里人少,我娘也不爱这一口,我知道庭生哥爱吃这个,你们吃吧,前些天多亏了庭生哥帮忙,那活儿我才能干得下来,不然的话,光是我一个人肯定是赚不来这个钱的,我娘身体不舒服已经好些天了,今天结了账,我正好带我娘到县城的医院看看去。”
沈家奶奶疑惑地问他:“你说你们干什么活儿去了?”
沈庭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队里的一点活,队长说可以额外算工分,也算是多挣了钱了。”顺便朝王卫青使了个眼色。
王卫青识趣地点点头:“对,就是队里的一点活,托了庭生哥的福,队长才让我跟他一块儿干的。”
沈家奶奶点点头:“你们一直是好兄弟,庭生带着你也是应该的。”
谢华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撒谎撒得挺溜的嘛!
王卫青送完苦肠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还得回去让他娘给做牛肉吃呢!
看着那节苦肠,谢华香想起来了,沈庭生确实是挺好这一口的。
上辈子因为沈庭生的缘故,谢华香曾经下过苦功去研究过云南菜,自然知道这道颇有特色,甚至说得上是黑暗料理的菜色。
所谓的牛苦肠,其实就是连接胆囊的那一小截牛肠,以及里面被胆汁和胃液浸润过的,半消化的草。
用当地人的土话说,叫做“撇”。
当地人最喜欢的吃法,是苦肠水拌生,也就是“撒撇”,当地人说的“撒”,就是拌生的意思,是将生肉和各种香料拌在一起,做成蘸水,用来蘸各种食材吃。
苦肠加生肉的搭配,哪怕谢华香能够面不改色地把这道菜做出来,但要吃的话,还是有点儿鼓不起这个勇气的。
沈丽华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一截苦肠,苦肠的两头用草叶扎起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这里面是什么呀,能吃吗?”
沈丽华年纪小,这辈子还没有幸吃过牛肉呢,牛是用来耕田的,是贵重的牲口,除非自然老死的牛,否则的话肯定是不会随便用来宰了吃肉的。
一头牛的寿命能有二三十年,从沈丽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里,队里就没有死过一头牛,所以她到现在才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牛肉。
各种用牛肉做成的吃食,自然也是没见过的了。
谢华香肯定地说:“能吃,我今天就给你们做个撒撇,阿婆和庭生哥都爱吃的吧?”
沈庭生也是在年幼的时候吃过一次,刚开始吃的时候确实有点不习惯那种奇怪的味道,但多吃几口之后,突然就喜欢上了,只吃过那一次,但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颇有些奇怪地看着谢华香:“你知道撒撇?”
“嗯,知道的,我爸认识一个云南的老厨师,他教过我做这个菜,对了,我还没告诉过你们吧,我从小就特别爱学做菜,我还曾经想过,将来的理想就是当国营食堂的厨师呢!今天就让我来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吧!”真好,在这儿不管她胡说八道什么都不用担心会露馅,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会特地跑去问她父母,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云南厨师。
教她做菜的云南厨师是有的,不过不是小时候,而是上辈子了。
沈丽华是个好奇宝宝,还是不依不饶地追着问:“这肠子里面的究竟是什么啊?”
谢华香只好告诉她:“这是牛吃进肚子里,还没有消化完的草。”
“呕!”沈丽华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只不过心存侥幸,所以特地问清楚而已,“这么脏,能吃嘛!”
谢华香笑了笑:“要不我先做出来,你先看看能不能吃得下,吃不下的话咱们再吃别的。”说实话,其实她也是过不了心理的那一关,不敢入口的。
“对了,幺妹,你先帮我去弄点香料回来,做蘸水用的。” 谢华香把要用到的香料的名称告诉了沈丽华,小姑娘兴冲冲地拎了个篮子就出门去了。
蘸水也是当地人饮食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个地方气候温暖潮湿,山上植被非常丰富,根本就不用自己种,到山上随便就能找到各种香料,剁碎以后做成蘸水,再清汤寡水的饭菜,也能吃出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