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是医院的拖鞋。
她抬头。
霍常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哭什么?”
她眼角的泪滚下来。
霍常寻蹲下,胡乱抹了一把她的脸,冷着脸,凶她:“被甩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好意思哭?”
被甩的是他,死乞白赖跑回来的也是他,贱不贱?
小姑娘还是红着双眼,梨花带雨的模样。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楚楚可怜的要死,还一股子倔,像枝孤高冷傲的梅,美,而不自知。
霍常寻呼了口气,认命:“怕你了。”蹲过去一点,他改用手背,擦她泪盈盈的眼睛,动作粗鲁,可到底是轻了又轻,“行了,别哭了,都听你的行不行?”
谁让他犯贱,就是稀罕她。
纪菱染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带着哭腔:“霍常寻。”
“嗯。”
她喊他:“霍常寻。”
“嗯。”
他耐心地一声一声应她。
她像有很多话说,却始终什么也没说,眼里有迟疑犹豫,有彷徨茫然。她啊,诚惶诚恐,怕他钟情,又怕他不衷情。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浑,做了很多荒唐事,以后不会了,你信我一次,我是,”
真他妈难以启齿!
他咬了咬后槽牙,也不知道气谁,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我是真爱你。”
她微微愣住。
完了,逃不掉了……
原来,只要这一句话,她就会孤注一掷,纵使飞蛾扑火。
“那我们,”她郑重其事,“我们慢慢来。”
霍常寻一直阴着的眸,终于散掉了沉沉暮霭:“慢不了,先给我亲一下。”说完,凑过去。
她像只被惊住了的兔子,猛地往后退,小手抵在他肩膀:“不要那么快。”
“……”
这就叫快?
他还想睡她,各种花样地睡她。
像是怕他生气了,纪菱染迟疑着,把手伸过去:“可以牵手。”不太确定,小声问,“你要不要?”
纪菱染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教于她的,多是内敛与矜持,恋爱观相对保守,循序渐进得好。
牵手?
霍常寻舌尖抵着牙,笑了。从他成年后,就没玩过这么纯的把戏。
他伸手过去,牵住了小姑娘白皙绵软的小手:“嗯,要。”
这个祖宗,都让他破多少回例了,也不多一回两回了。
屋外,阴云散了。
霍常寻带了她回病房,他关上门,一点都不避着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脱衣服。
纪菱染立马转过身去。
霍常寻笑,迅速把身上的病号服脱了,从柜子里拿了衬衫套上:“你现在住哪?”
“西河区的孤儿院,我在那里当音乐老师。”
西河区?
跑得还真够远的。
霍常寻把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动作慢条斯理:“手机呢?为什么打不通?”想到什么,动作一顿,“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她说没有:“走的那天摔了,今天刚拿回来。”
这还差不多。
他拿了条裤子套上:“我先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跑,也不准不接电话。”
她点头,背对着怕他看不见,又说了声‘好’。
从医院到西河区的孤儿院,开车都要五十多分钟。
霍常寻送她到那里时,云遮住了太阳,火红褪去后的天边罩着一层靛青,停好车,霍常寻解了自己的安全带。
纪菱染去开车门,他按住她的手,没准她立刻下去。
“能不能不出国?在国内读不行吗?”
纪菱染思忖后,摇头:“我只剩一年就毕业了。”那所学院在音乐领域里,是殿堂级的存在,她当时考那所学校就花了很多时间与精力。
霍常寻沉吟。
“那晚点去?”他又问。
“不行的。”
再晚,导师就要把她除名了。
霍常寻用指腹刮了一下唇:“那你去吧,我们网恋。”
纪菱染心都要被他说软了。
霍常寻没再说了,解了她的安全带,带她下车,刚走到孤儿院的院门口——
“寻少?”
迎面过来的女人烫了大波浪,桃花眼妆,透着一股子妖媚,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睛落在霍常寻身上,很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你。”
霍常寻抬了抬眼皮,没认出来,就是有点眼熟。
女人撩了撩头发,目光转到纪菱染身上:“你是他现在的女伴吧,我是他上、上……”还真不好数,她干脆说,“我是他不知道哪一任女伴。”
纪菱染愣住。
刚刚说要网恋呢,就遇到上、上……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