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秦王政二十六年。
天下巨变的形势,和太乙山上的平静格格不入。
一个冬天刚刚过去,齐国的朝堂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去年,秦王嬴政派了姚贾到齐国临淄劝齐王田建投降。
同时,秦国大军驻扎巨野,不进不退不战不和,诱发了齐国多方势力的激荡摩擦。
齐王田建虽然没有主见,但大体倾向于丞相后胜的“和秦”之议。
但齐王田建的彷徨和纠结,也让齐国国内的各方势力都看到了争取齐王实施自家主张的希望。
齐国的情势便愈发的盘根错节交互纠缠。
高高在上而动摇不定的齐王之下,三股主流势力激烈的明争暗斗着。
丞相后胜与历来奉行“和秦安齐”方略的田氏世族力量,一直在斡旋与蒙恬大军订立合约,以图最大限度的保存齐国社稷。
还有许多将军则是与田氏王族中以孟尝君后裔田炐为首的抗秦派结合,主张防患于未然,立即进入举国抗秦的阶段。
而且这帮人在孟尝君旧日封地薛城聚结了一支五千人的门客义旅,声言效法赵人抗秦到底。
流亡临淄的已经亡国的五国世族最是汹汹躁动,非但已经结成了六千人的抗秦义师,且不间断的汇聚王城请命,坚持请求齐王发回流民财货以助五国义师。
如此三方力量之外,齐国民众也大起波澜。
临淄以西不足百里的狄县,有没落世族子弟田儋、田横兄弟聚结民众自成万人义军,声言效法田单抗燕誓与齐国共存亡。
如此乱局之下,齐国又逢冬旱,整个冬日未曾下得一场大雪,终日艳阳高照尘土飞扬,时有红霾黄霾笼罩临淄,动辄旬日不散。
这等异象,让齐王田建抗秦的心思再也没有一丁点了。
田建两手一摊,将国事全数交给了丞相后胜,再也不见旁人。
秦王嬴政得到了齐国境内的情况之后,立即下令王贲攻齐。
王贲率六万秦军将三十万没有丝毫抵抗之心的齐军打的落花流水,恐慌溃逃。
六万秦军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逼齐国国都临淄。
秦军兵临临淄城下,顿时让临淄城的各国流亡世族惶恐不已。
各国流亡世族结成的“义师”原本散居在郊野尚未进城的世族营地里,得知秦军来犯。
各世族当即下令,让这些所谓的“义师”乔装成齐国民众蜂拥入城。
已经等候在城内的五国流亡世族们早已经秘密联络,谋划好了对策。
城外“义师”一经在城内聚结,流亡世族立即潮水般涌向了临淄府库,抢夺了齐国的财货。
城内的齐军不多,听到流亡世族兵乱,守军立即汹汹开到府库四面各方要道堵截。
于是乱兵混战立即爆发,临淄街巷喊杀震天,没有一处平安的地方。
齐国丞相后胜听到五国世族叛乱,顿时大急,二话不说,立即紧急调出三千王室护军赶赴府库。
齐军个个拼死效力,一个多时辰的混战后,流亡世族不敌齐军,四散而逃。
然而,更大的乱子出现了。
这些流亡世族明火执仗的大肆劫掠临淄城的商铺民居以及所有看到的有用之物。
商家民户大感恐慌,纷纷逃出庭院呐喊着狂奔躲逃。
有几处齐军将士聚居的坊区多有兵器,民众便聚拢起来与流亡世族乱纷纷拼杀。
三十万齐军大败的消息传到了临淄城内,城内的守军已经完全是惊弓之鸟,纷纷思谋着如何回家与族人相聚逃亡。
城中守军早已经没有了战心,任凭官员们如何呼喊差遣,都是装聋作哑,不去理会。
天一亮,临淄城内烟火处处,哭声喊声杀声骂声连天而起,已经完全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之中。
不多时,临淄城的城门就这样被无序的汹涌人流撞开,万千人流蜂拥出城夺路四逃而去。
王贲所率的大军,静静的在临淄城下等候。
不多时,由一队侍女簇拥的青铜王车缓缓出了城门,之后又是一辆高车坐着齐国丞相后胜,后边是齐国的大臣与将军。
齐王田建怀中抱着王印玉匣,一头白发,脸色苍白麻木得好似一座石像。
整个齐国君臣的队列中,只有齐国丞相后胜露出一丝难堪而又惶恐的笑意。
在秦国上卿姚贾的宣呼声中,齐王田建向秦军统帅王贲献出了传承田氏王室一百三十八年的王印。
齐王建自己,则走进了旁边的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宽大木车。
木车带着两名内侍,两名侍女隆隆远去时,王贲下令秦国大军开进了临淄城。
就这样,战国七雄的时代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个大争之世,就此远去了。
齐国灭亡了,六国全部灭亡了。
天下一统的洪流终于流淌过了这天下山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