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善的理由。
甚至云想游的祖姑奶奶,无面师叔的师父,把人偶术带进昆仑的那一位人偶堂祖师,她本人就是一个以人为偶的地道邪修。尽管她最终为了昆仑而死时,悲壮得令人恸哭。
这些事,云家不知道。
他们以为任一个门派面对不听话的弟子,号称要清理门户,就一定是愤怒而真诚的。
然则昆仑只是知道自己所奉行的于世不容,妥协来做给人看的。
这些事,杨夕也曾经不知道,当然她现在或许想到了。
出身微贱,无处晋身,十四岁的小姑娘见识到一个居然肯接纳自己的门派,便理所当然的奉之为正义。
可那只是任何一条生命中天性的利己思维。
肯接纳我的,则是好的。
她并不曾想过,昆仑接纳她的同时,背后代表的任何肮脏丑陋卑贱恶毒都可以接纳了。也不曾想过,那样简单的接纳了,就注定斩断联系也是轻易的。
昆仑没有所谓的“自己人”。
它冰冷的教义中只有最高的理想,任何阻碍最高理想走向现实的因素,都将被决绝的摒除。
昆仑山大王——护短的不是昆仑的道,而是那些奉道的人。
那是亲密的师徒传承中,必然催生出的人的情感。
然而当人与道相冲的时候,真正的昆仑,将尊崇昆仑之道。
在“有教无类”的道义之中,天羽云氏只是巍巍苍穹之下一群犯过错的弟子,危机既除,他们本来就不应该被毁家灭族。
否则白允浪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的被逐……
否则邓远之根本就不会有入昆仑门墙的机会……
否则明知闻人无罪是个离山叛门无数次的王八犊子,他人生中就不会有受昆仑庇护的这一过程……
“有教无类”,这理想如斯崇高,又如此沉重。
就如同五代墓葬出世以前,邢铭几百年里曾经思考过的那样,六代昆仑创派三千年,五代的传承者依然不曾出现。
会不会……六代从本质上就是不被五代的继承人们认可的?
如果五代守墓人里没有偶然混入了一个尚且稚嫩的杨夕,是不是,六代昆仑永远也得不到前任的认可。千百万年之后,“有教无类”只是“道泽苍生”的五代与真正的六代之间,一个流星般闪现的伪昆仑。
邢铭脑海里一遍遍沉甸甸响着杨夕刚才的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号称算无遗策的昆仑邢首座,思索这个问题百年,一样的不知道。
地面上,万箭齐发。
数不清的天羽长箭,拖着令人目眩的流光,如同铺遍大地,遮被天空的彩色飞蝗。
密密麻麻的扑上去,一瞬间几乎彻底覆盖了杨夕瘦小的身影。
邢铭在高空的猎猎狂风中抬起手:“战部,剑气——”
一半的战部弟子沉默的举起剑。
另外一半的战部弟子惊恐高呼:“首座!”
沉默的是昆仑的道,护短的是奉道的人。
邢铭没有发出第二声命令,去统一战部弟子们的行动,也没有回应那些以为自己只是来遛弯看戏打酱油的惊呼。
邢铭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放!”
千百剑气,拖着各色的灵光,从空中直奔杨夕。
杨夕在地面上站起来,一瞬间千万道彩光箭雨透体而过。
她张开双手,并不觉得痛。
也或者是痛得习惯了,也或者木化的肢体失去了知觉。
体内早已失控的精道力量横冲直撞,双脚以下几乎跟所踏的战车长在了一起。褐色的树皮覆盖了整个两条腿,背后脊椎凹凸蠕动着冲出道道根须,向下延伸冲破木板扎进泥土里,支撑住了杨夕在万箭穿心时不倒。
遁入旁门的精道之力,迫切的汲取力量修补它破败不堪的宿主。
随着战车“哐啷”一声碎裂,杨夕整个人被她木化的肢体擎住,两脚下肉眼可见的灰白色圆圈蔓延开去。所过之处,草木成灰,灵宝失色,活生生的云家士兵连一眨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变成了一具干枯的皮包骨。
那不是一种攻击的力量。
那是失控的精道之力,从地下疯狂的汲取着一切营养与灵气,不知节制的疯长。
云氏族人的惊呼声终于响起来:“飞起来,快飞起来!不要站在地上!那女匪入邪了……”
然而紧接着一声惨叫,那惊呼的第一个人,便像一个偶人般从空中落下来,没了声息。
地面上,一地失了灵性的云氏羽箭插满了地面和破碎的战车,那密集的程度足以令任一个视觉正常的人心生恐惧。
正中的杨夕,不,那里已经没有杨夕了,是一个从脚下木化到腰间,整个背部和两手都覆盖着干燥树皮的,只有头脸胸膛还勉强有点人样的树。
灵丝从她已经化成枝干树杈的手指间飞射\\出来,精准的捕捉到她事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