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曾经学戏,唱戏的班子。”
戏台上摆着一根黑色的靠背木椅,花不语一头雪白长鞭落在身前,他的怀里抱着那把老旧的二胡,此时翘着二郎腿,就这么看着台下的秦轩。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的不屑,反而是无比的凝重,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现在就开始了吗,前辈”
“嘘。”
花不语竖起一指,然后将手张开,放在耳边,闭目聆听“我与孤竹下不同,我的道,需要帝子你仔细聆听,以及感受。”
聆听。
聆听什么
感受。
怎么感受
“现在,”花不语“就让我,为帝子演奏一曲吧。”
花不语的手,白皙而细长,那不似男人的手,更像是水做的,仿佛随时都会流走。
悠长的二胡声,带着婉转的韵律,在秦轩耳边响起。
这二胡声很怪,它不是一上来便给人先入为主的感觉,反而像一缕清风,悄悄的,等到了你身边,拍一下你的肩膀,对你说声喂,你才突然意识到,他来了。
“这曲子”
花不语的二胡,并不像二胡最具代表性的那些曲子一样,那么的悲怆。
它更像是琴音,像古筝,像余音缭绕且大气磅礴的编钟,咚的一下,明明不再有别的动作,可那回荡的,其声音中所包含着的深长,却让人站在那,陷入沉思,久久不能自拔。
“嗯。”
看着秦轩的反应,花不语再看向诗轻梦和轻雪灵,说“你们把树下的落叶扫一扫,也在坐那,一起听吧。”
说完,花不语也不再关注两女,而是舒服的依靠在木椅上,接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还在动,在拉着二胡,那怡然自得,不被外物干扰的轻松和快乐,仿佛影响到了院子里的其他人,饶是诗轻梦都仿佛忘却了手臂上的疼痛。
诗轻梦席地而坐,静等花不语跟秦轩的战斗。
至于轻雪灵,她虽然心情放松了许多,但依旧关注着秦轩,她不想两人打起来,更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可渐渐的,随着乐曲的变化,轻雪灵也越发的放松,因为真的太好听,太让人放心了。
是啊,那是她的花爷爷,比母亲都温柔的花不语。
这么好的花爷爷,怎么会
“呜呜嗡呜嗡呜嗡”
然而,在那只有秦轩一人的巨大戏台下,他所听到的曲子,却与诗轻梦和轻雪灵,截然不同。
悲怆,沧桑,深邃而雄浑
奔腾不息,波澜壮阔
就像一个宇宙
大无穷
“感觉不对”
猛然间,一种濒死的窒息扑面而来,秦轩想要躲避,可左顾右盼,到处都是座椅。
逃,快逃
无数次,在诗轻梦的手下死里逃生,让秦轩觉醒了一种直感。
好坏,安危,能否,对错
这一切,秦轩都不需要大脑思考,甚至比身体的本能和条件反射更快,就能做出动作。
但是这次
不够快
“轰隆隆”
澎湃无比的巨力,将秦轩,连带着那椅子,半个舞台,还有这楼层,乃至整个戏院,以及大门所朝的街道、城镇、山川、江海、星空、宇宙,全部借着这股力所构筑的汹涌风暴,一股脑的,冲了个片甲不留
“啊”
无数碎屑划破秦轩的皮肤,更多的石块撞在他受伤的双臂上,带来超乎想象的剧痛。
动不了,无法躲避,更没办法抵挡
“无能为力”
秦轩的脑海中自动跳出了这个词,并充满了他的整颗心脏。
第一次
哪怕是在于孤竹下交手的时候,都绝对不曾有过的巨大恐慌和危机感,不是死亡,而是魂飞魄散,神形俱灭,从此消散于天地间,再也不复存在的大恐怖
“嘣”
突然,秦轩落地了,而几乎是在这瞬间,秦轩便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不住的喘息,仿佛空气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咳咳咳”
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秦轩睁开眼,然后摇了摇昏沉无比的大脑,视线这才清晰起来。
青草,鲜绿色的草地
“这里是”
秦轩挣扎着爬起来,他看到了花,很多很多的花,有地面上开放的,也有绽放在树上的,而在那最远,也是最高的巨木之上,坐落着一处用枯枝编成鸟巢。
“这里,是你心里的世界。”
花不语端坐在鸟巢中央,他的神态依旧淡然“现在,帝子问问自己,这是哪”
问自己
秦轩有些不解,他下意识的想叫兔姐的名字,可是很快他就想起,兔姐不在了。
“我不知道。”
秦轩不知道这里是哪,就算让他问自己,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