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极为复杂,但是他如此轻易的降清,不过只是做起了裂图封王的迷梦。
若非是一心为了富贵,一心为了满清的闽、广总督,为了东南王的迷梦,他当年又岂会轻易降清。而现在,经过十几年阶下囚的生活之后,尤其是逃出生天之后,再一次站在船上,再一次航行于海上,郑芝龙似乎又一次找到了当年那个纵横驰骋于大海之上的海贼王,又一次找回了失去已久的魂魄。
而现在,他总是喜欢在夜色中走上甲板,然后在夜色中观着天空,以便确定航向,似乎又一次,他再次成为了当年那个亦商亦盗的郑一官,而不再是什么一心富贵的侯爷。
尽管这支船队中的水手,大抵上都是内河漕船上的水手,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之后,他们已经适应了航海,而在入夜之后,这值班的水手们操作时都会轻手轻脚的,为的是不惊醒熟睡中的人们,当然,只要风向不发生变化,他们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操作,所以,水手们往往都是在甲板上戏耍着牌九之类,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小,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们还习惯性地瞄一眼船艉那个充满了权威的位置,二把头正掌着舵,偶尔的会因为风向的变化调整一下船舵,从而让船一路往南行驶。
从舱口中走出来,郑芝龙地走上甲板,扶住栏杆。然后他走到了船艉,然后打量着这艘船,这些船不同于过去他使用的鸟船、福船、沙船等各种船只,而是西洋船,不过船帆却是中国式样的船帆,对于这种船他并不陌生,早在十七岁时,因家庭生计艰难,他就偕其弟芝虎、芝豹赴广东的香山澳,也就是澳门依舅父黄程。黄程是个海商,在澳门从事海外贸易。郑一官在身边做帮手,协助商务。郑一官在商业竞争和利益角逐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学会经商贸易,到过马尼拉,并学会了卢西塔语和葡萄牙文。甚至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贾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国人称他尼古拉一官。也正因如此,在澳门的时候,他见过这种西洋船身、中国船帆的“老闸船”,这种船的船身远比鸟船等船更为坚固。
“若是能以此船为战船,必定可得精兵一支”
在甲板上踱着步的郑芝龙,像白天一样,他来到一门火炮边,他在青泥洼的时候,听说过,这些火炮都是从澳门买来的,因为每门炮需银数百两,所以除了少数几艘船每船有二十门红夷大炮之外,其它的船上,不过只有四至六门,虽是如此,作为海上的老手,郑芝龙也知道,若是发挥得当的话,这七十余艘老闸船,在海战中可以比得上百艘鸟船,若是能每船都配足红夷大炮,那单凭这些船,恐怕便能够纵横驰骋于大海之上了
只手一拍船舷,感受着船舷那硬实的木料,郑芝龙的心头不由一动。
这几家人可真舍得下本钱啊,这木料,可都是上好的硬木绝不是杉木、松木、柏木之类的木料,这种船用作战船是再好不过。
可惜了,他们居然要带这些船去西洋
“侯爷又睡不着了”
突然,身后传来的话声,让郑芝龙转过身去,是范三拔。
“原来是大公子,怎么,大公子也睡不下”
郑芝龙以一种颇为平静的口吻,笑道
“现在已经离开辽东十余日,想来大公子再也不需要担心满清报复了。”
担心满清报复,在刚离开辽东的时候,范三拔还真担心过,甚至就是郑芝龙也是如此,但是到了海上,自然不需要再担心此事了。
“这个是不担心了,但是”
抬头看着夜空,范三拔长叹道。
“一想到将来,晚辈又怎么能睡着着啊”
“哦这是为何。”
郑芝龙故意问道。
“侯爷,待到了福建之后,您便能回到郑家,以延平王之名,侯爷自然无需担心将来,可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范家容身之地,若非是如此,我等又岂会远逃海外”
范三拔的长叹,让郑芝龙试探着问道。
“若是可以不去西洋呢”
这句话传入范三拔的耳中,让他的心脏顿时狂跳一下,爹为什么会让他不计代价的救回郑家诸人,就是想拿郑芝龙等人去做投名状,相比于靳文博一门心思想到逃到那个“商贾与国王平坐”的西洋,范家人的心思很简单,他们希望能够留在中国,而郑芝龙与郑家上下,就是他们投靠大明的投名状。
范三拔相信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毕竟,恩大莫过于救命之恩,对于郑成功来说,范家就是郑家的恩人,因为他们救回他的父亲
只不过,范三拔一直都没有提,他在等着机会,等着郑芝龙主动提及此事,他知道,郑芝龙同样也不会错过眼下的机会,毕竟,在离开辽东之后,郑芝龙也是身无长处,可以说,除了是郑成功的父亲这个“名份”之外,他就再也没有了其它,但是范永斗很清楚,郑芝龙绝不想如此灰溜溜的回到福建,回到厦门。也正因如此,范永斗才会让儿子与其做在一艘船上。
“不去西洋又去何处侯爷莫非忘了,于大明来说,我等都是必杀之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