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三不顾船只摇晃,猛然坐了起来,叱道「一派胡言我秦兄弟天下无敌怎么会遭受挫败」
严世蕃当头棒喝道「你看当年楚霸王如何难道不是天下无敌最后不也有垓下之败」
徐世安驳斥说「从十年前开始,总有人说秦兄弟如此张扬,最终一定难逃败局但直到如今,他还是没有真正败过」
严世蕃反驳说「我比你更懂秦德威如果他只会循规蹈矩,只想做个平庸大臣,不敢说定善始善终,但维持数十年不坠很容易
但从秦德威往常行事风格来看,总喜欢另立规矩另起炉灶革故鼎新绝对不是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人这次他肯去浙江,必然不甘于平庸,肯定要有大动作大动静这样的结果对个人而言,就是大起大落我不知道你读过史书没有,那些推行新政的人,有多少是能善始善终的」
徐老三依然不信「败阵之人,肯定都遭遇了强大的对手在浙江,又能有谁是秦兄弟的对手」
严世蕃反问道「难道你真不知道乡土势豪的厉害你徐三爷不妨拿自己想想,从外地来南京的官员,能奈何得了你徐三爷你这个本地土豪吗
秦德威去了浙江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想推行新政,必定要触动本地大族利益
他一个外来者,在别人地盘上,怎么与掌控了几乎所有本地资源的大族去斗
从古至今几千年了,也没见谁能把乡间本土势力彻底根除的何况这些大族也不是孤立于本地的,一样朝中有人,上下连通」
徐世安本来就不舒服,听着也是头大,挥了挥手说「今日暂且饶你以后听我秦兄弟处置就是」
严世蕃这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徐老三是个浑人,什么道理都说不通。
虽然「人质」这种身份不好听,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连亲爹都顾不上自己了,那就只能自救了
能当「人质」起码也是有用之人,不会被随便往江里海里乱扔
「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徐世安却又说「将这姓严的绑起来,塞到货舱去」
严世蕃怒道「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还担心我跑掉不成」
徐世安愣了愣突然也醒悟过来,「好像秦兄弟从来不担心你逃跑,甚至巴不得你逃跑」
然后又对仆役家奴们吩咐「不必拘束严大爷了,他若要逃就尽管让他逃他若跳进水里,就送他上岸」
严世蕃悲怆万分,如果不是父亲不给力,对秦德威全面落于下风,不得不各种妥协,自己何至于沦落至此
连秦德威一个奶兄弟,都能对自己呼来喝去、喊打喊杀
一路再无话,当船漂到长江与运河交汇的京口驿时,徐世安实在忍不住了,坚持要上岸休息。
京口驿算是水道上最重要的驿站之一了,毕竟是「京口瓜洲一水间」的京口,南北接连大运河就不用说了,向西也可以沿江而上抵达南京。
唯独向东略为冷清,因为东边没多远就是大江的出海口了,除了去太仓州和上海县方向的,很少有人从这里向东。
往来路过京口驿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以徐老三的排面,别想在这里得到太好的官方接待。
一个南京城留守右卫的三公子、正五品千户,放到外面来,根本不算什么,在这种繁忙的驿站根本排不上号。
但徐世安还是在驿站住进了独立院落,甚至还是最好的独立院落。
没别的原因,谁让徐老三有个叫秦德威的奶兄弟,而且这位奶兄弟还即将过境。
这让宿醉之后被搬到船上,并一直在船上颠簸的徐老三,终于感到些许舒适了。
此时徐老三精神上是疲惫不堪,连出门寻欢作乐的心思都没有。只让驿丞将吃食送进屋,对付几口后就沉沉睡去。
至于那位姓严的人质,如果杀之「不祥」,那么爱怎样就怎样,逃走了也无所谓
但与徐世安不同,严世蕃却完全没有睡意,辗转反侧长吁短叹。
他虽然暂时忽悠住了徐世安,短期内没有问题,但长远来看,自己的困境依然没有打破。
自从秦德威征调了自己,仿佛就画出了一条无形的牢笼,把自己死死困在这里面。
牢笼虽然无形,看似没有障碍,但自己却无法出动向外越出一步。
严世蕃可以肯定,秦德威就在等着自己主动越线
可是直到现在,严世蕃仍然没有想出打破牢笼的办法。
他所能做的就是站在牢笼里,竭力做好每一件事,让秦德威找不到借口再向自己伸手。
睡不着的严世蕃干脆起身,独自在月下徘徊,倍感凄凉。正所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院门似乎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但严世蕃还是不敢走出去,生怕被当成「逃兵」对待。
此时此刻,严世蕃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有几个强盗闯进来,把自己劫走就好了。
这样自己就算是被迫离开,而不是主动逃走的
然后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几个强盗,就可以从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