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大清洗后,何鳌有机会当詹事府詹事,而且何鳌本人也非常乐意当詹事,最后却被秦德威通过政治交换,改任了河漕总督。
而詹事府詹事,则由浙党大佬张邦奇来担任,而现在张邦奇已经成为几个辅政大臣之一了。
当初何老师对这个改任小有意见,不过出于相信秦德威政治判断力,以及迫于秦中堂的霸道,也就认命了,反正河漕总督也不差。
但是事到如今,看看已经成为辅政大臣的张邦奇,何老师就有很多话想说了
坐在河漕总督的衙署里,秦德威还没来得及品完茶,就听到何老师淡淡的问道:“说说吧,先前你究竟是怎么判断的”
天下所有人都认为,詹事府詹事是清流美职,是最优先选择项;唯独你秦中堂偏生要别出心裁,拿詹事府詹事换了一个河漕总督。
如果不换的话,如今的詹事兼辅政大臣就是他何鳌了,说不定下一步就能入阁了这可能是一生都未必能有第二次的机会
秦德威也非常罕见的小有窘迫,蝴蝶效应这种概念,对何老师解释不清楚啊
穿越者也没料到,宫变提前爆发了,皇帝还陷入了长久的不死不活的状态。连锁反应就是太子监国,本来没卵用的詹事府詹事顺理成章的变身辅政大臣。
最后秦中堂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把握当下,着眼未来
学生我这次奉命前往浙江,总督平倭以及靖海之事,还要对老师多多请教。”
秦德威这句倒也不是客套话,何鳌也是浙江人,对浙江情势肯定非常熟悉。
而何老师最多也就抱怨几句,又不能真和秦德威翻脸,不然受损失的还是他。
听到秦德威的问题后,何老师忍不住就皱眉头,“平倭为一,海禁为二,这是浙江最难办的事务了。你去浙江若严厉海禁”
“等等”秦德威插话说:“老师怎么认定我会严厉海禁”
何鳌说:“嘉靖朝的海禁,乃数十年来最严,皇上对海禁从不放松,你身为嘉靖男儿,难道不遵循圣意”
秦德威回应说:“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也许堵不如疏,禁是根本禁不了的。”
何鳌愕然了片刻,久久没有说话。
秦德威正不知何老师到底怎么了,又听到何老师重新开口道:
“其实正德年间,海禁已经有所松弛。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那时候,很多沿海地方官对私人海贸睁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对海船货物
采取抽分之法,比如十抽其二或者其三,而后上缴给朝廷,两全其美。”
秦德威对此评论说:“虽然灰色,但那样不也挺好的”
执行中的松动渐渐引发政策松动,自下而上推进改良,这也是个不错的路数。
何鳌深吸了一口气,却继续说:“我当时身为御史,数次给朝廷上疏,不停重申海禁。
然后朝廷就把抽分法禁掉了再之后,朝廷态度就是严厉海禁,一直持续到嘉靖朝至今。”
秦德威:“”
原来当年海禁松弛的势头,是因为何老师你上疏而重新严厉起来。
原来何老师你才是那个扼杀历史良性进步的反动剑子手,失敬失敬。
“难道我做错了”何鳌反问道。
对错从来没有一定之规,秦德威直指核心的试探说:“不知老师当时上疏重申严厉海禁,是出于什么动机
只是单纯的想杜绝海上祸患,固守祖宗之法。还是另有目的,比如严厉海禁后,反而能通过走私获取暴利”
何鳌没有直接回答,只叹道:“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你对浙江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啊。
如今浙闽走私成风,而海上走私与地方豪势大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涌、绍等处,可能是天下走私海贸最多的地方。
而且这两处同时也是科举大府,读书人众多,官员众多,十分难办。”
在秦德威记忆里,绍兴府在大明出了八百多进士,宁波府也有五六百,官场势力当真不小。
事情复杂就复杂在这里了,支持严厉海禁政策的浙党人物,往往却不喜欢别人在浙江严格执行海禁政策。
在浙江动真格严厉执行海禁政策的官员,往往又被浙党攻讦。
听起来十分诡异,表面看起来浙党很精分,但实际上都是生意罢了。
海禁越厉害,走私利润才越丰厚,不止浙江,福建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秦德威趁机又对何鳌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宁波有哪些大族”
何老师很敏感的说:“你不问别处,为何偏偏只问起宁波地方难道你想在宁波开府”
秦德威同样没有直接回答,算是一种默认,总不能开口就对老师说谎。
虽然传统上督抚主要驻地应该是在杭州但志在海上的秦中堂对杭州兴趣不大。
省会杭州虽然是大明浙江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