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人心所向”,三个备选其实就剩一个了,但还是需要有人一锤定音。
詹事府右庶子兼侍读学士秦德威对众翰林说“张亭溪公德行纯粹,学问精深,况且已在翰苑养望近三十年
我认为,张亭溪公应该承受更多重担,最适合推举为大宗伯,诸君对此可有反对旳”
亭溪就是张潮的号,秦德威问得很有技巧,不是问有没有人赞同,而是问有没有人反对。
反正没人想主动出头,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
就算有不服秦德威的,理智的衡量了一下战斗力和场面形势后,也果断怂了。
至于翰林词臣以外的大佬,想说点什么也说不上话,毕竟皇帝旨意是让词臣推举人选。
于是秦德威便对掌院翰林学士温仁和道“既然无人反对,那结果就是词臣公推张亭溪公为礼部尚书,烦请温前辈向皇上奏明。”
今天的朝会加朝议到此全部结束,大臣们如鸟兽散。
众人三三两两议论纷纷的,今天这场朝议,很多地方都让人看不懂,值得探讨的细节实在太多了,忍不住就与熟人讨论起来。
当然最大的谜题就是,严嵩为什么会失了智,今天居然没有准备贺文
这完全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智障行为, 甚至都有人开始猜测, 严嵩是不是被谁做法魇镇了
不过暂时没人好意思去直接问严嵩,因为如今最失魂落魄的人, 莫过于失掉礼部的严阁老了。
在咬咬牙举起了“称宗入庙”大旗后,严嵩一直负责推进新礼制。
在整个过程当中,他对秦德威可谓是严防死守,丝毫也不敢放松, 重视程度甚至在夏言之上。
一直到大礼告成, 似乎一切尘埃落定,严嵩才放下了心,认为自己已经成功的防住了秦德威。
接下来,就该是他这个大功臣顺理成章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刻, 比如今天的朝贺。
可秦德威竟然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 抢走了至少一半的胜利果实
实在是非战之罪,一开始谁能想到,秦德威居然在大礼结束后才动手
此外众人还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一个五品词臣竟然能在没抱任何大腿的前提下, 直接操纵朝议, 并与内阁大学士对抗而不落下风。
从今往后, 只怕没人再觉得, 秦德威是夏党的外围成员了,他自身似乎就能凑起一个党了。
心里很有逼数的秦德威没在意别人怎么想的, 他早就知道,这次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暴露自己的“实力”。
从宫里出来后,秦德威就直接回了家, 然后就去了西府。
没别的缘故, 西府这边还有个“待业”中年, 秦德威需要沟通一下。
曾后爹南征回来后, 朝廷忙于礼制,还没来得及给南征官员安排工作,就当是给他们放假了。
所以曾后爹如今只有一个南征之前就定下的正四品级别,但新的职务还没有,名副其实的待业状态。
曾后爹没资格上文华殿,见到秦德威后, 很感兴趣的问道“今日殿中朝贺, 情形如何天子可有赏赐”
秦德威风轻云淡的答道“也没什么其他大事, 就是我安排了张老师去做礼部尚书。”
曾后爹“”
没有看到现场的曾后爹不太理解, 夏首辅和严嵩这两个大佬干什么吃的, 竟然坐视竖子猖狂。
秦德威有些口渴,让仆役送上茶来,然后他端着茶盅坐下,态度和蔼的询问道“曾老爷啊,关于你未来的职务,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么”
曾后爹再次恍惚失神,仿佛坐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便宜儿子, 而是一个内阁大学士。
秦德威又很善解人意的说“曾老爷你这个人暂时不适合在朝廷,会让我束手束脚的, 所以你还是去地方吧。
如今你也是正四品了,级别上够资格出任巡抚了。好好干,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正四品就可以挂佥都御史官衔了,也就具备了外派为巡抚的前置条件。
所以大明官职最低的巡抚,可以低到只是个四品, 然后管着从二品的布政使,正三品的按察使。
曾后爹忍不住就反问“巡抚人称封疆大吏,你说巡抚就当巡抚”
大明地方系统有个趋势,就是巡抚职权越来越重,原有的布政使司等衙门品级或许比较高,但份量越来越轻,实际上变成了巡抚下属。
所以如今巡抚才是真正的地方话事人,无论是四品还是三品二品,都称得上一声封疆大吏。
面对质疑,秦德威气定神闲的说“我与王师叔打个招呼,推举你出任巡抚。”
按照制度,内地巡抚由吏部会同户部共同推举。所以户部尚书王以旂在内地巡抚提名上,有一半的话语权。
但曾后爹却不是很乐意, “你也知道, 我的夙愿是去边镇建功立业。”
秦德威皱眉道“你这是为难我秦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