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一边请冯家仆役帮忙收拾客房,一边先领着徐妙璇进了自己屋子。
奢侈的多点了几根蜡烛,正所谓秉烛夜谈。
半个多时辰后,徐妙璇蹙着眉头,揉着手腕出来,各自安歇不提。
在之后的日子,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动荡,秦德威真就苟在住处不出去了。
在住处读读书补补课,闲来无事拉着徐妙璇手谈一局,也没那么枯燥。
虽然很多事情都受了秦德威的巨大影响,但他却并不关心结果。
因为他目前还能勉强预判大体历史走向,看的至少都是几年以后的结果,当下结果相对没那么重要。
比如选拔部院官员入翰林这件朝廷瞩目的大事,十人名单经过多方博弈,最终人选终于出炉。
呼声很高的嘉靖八才子,最终只有陈束、熊过入选。
关心时局的人们细致分析后发现,这两个人共同具备一个特点,某位南京来的幕后黑手没有直接怼过这两位
按道理说,年轻人入翰林就被视为储相,在官场上是十分荣耀和瞩目的事情。
大家普遍都认为,这次补翰林,奠定了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内阁格局。
然而秦德威却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这波翰林真不行,堪称集体扑街。
其实也不能怪这届年轻人能力不行,原因也在于未来十五年的政局实在太撕裂,太不稳定了。
原本历史中,从嘉靖十二年到嘉靖二十七年夏言被斩,十五年产生了六个首辅,一共换了九次。
六个人分别是张孚敬、费宏、李时、夏言、翟銮、严嵩,其中夏师傅一人干了三次,严嵩干了两次。
直到嘉靖二十七年夏言被杀,严嵩终于坐稳了首辅,政局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这样的环境,对于需要发育的年轻官员而言,是极度不友好的。
九次换首辅,尤其严嵩夏言之间反复换,不知坑死多少人。
就是预知历史走向的穿越者,想站住脚也要极费心思,更别说土著了,真就只能靠运气。
如果说十人入翰林是明争,但另一件大事张延龄案就是暗斗了。或者说只有开始是暗斗,秦太监和毕公公的暗斗。
但朝臣大都不知道具体过程细节,然后就一脸懵逼的被天子扔了个结果。
嘉靖皇帝突然重提二十年前张延龄毒死曹祖旧事,下旨痛斥张延龄“阴图不轨”,命三法司会审张延龄。
一时间群臣哗然,觉得这事实在太离谱了,从内阁到大臣,齐齐反对用这个罪名杀张家。
但嘉靖皇帝再次下旨痛骂百官,仍一意孤行,认定张延龄该杀。
这个时候,夏言微服出行,悄然来到武功胡同,找秦德威咨询。
秦德威也不能不见,才听夏师傅说了几句,就明白夏言来意了。
反问道“老大人至此,可是想垂询宫中所思所想”
夏言也很坦诚的说“圣心莫测,本不该妄加揣摩,但若不明圣意,又恐福祸旦夕。”
秦德威又说“连议礼派那些人,都上疏反对杀张延龄,老大人你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夏言叹道“反对肯定要反对的,不可能逆大流而动。但是其间措辞如何写,才是最大的问题。”
秦德威想了想张延龄被关十几年才被杀的下场,就回应夏言说“皇上想杀张延龄,但又不想杀。”
又怕夏师傅没明白,补充了一句“皇上所想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制约昭圣娘娘的手段。”
张太后当初是以皇太后身份选择嘉靖皇帝继位,若与群臣联手,法理上也是存在一点废立的可行性。
嘉靖皇帝忌讳的就是这个,但他又缺乏手段制约长辈张太后,所以就只能拿张家来下手了。
所以嘉靖皇帝的真实意图就是,判张延龄死刑,但一直不执行也不特赦,这样才能对张太后形成最强制约。
夏言拍案道“你我所见略同”
秦德威无语,你都能想到这些,还来问个什么
夏言解释说“这个猜测不能不慎重,我心里也没有完全把握,一直七上八下的。
所以就来听听你的想法如何,既然连你都这样想,那我心里就踏实了。”
送走了夏言,秦德威对徐妙璇说“这件事上,夏大宗伯会跑过来询问,但王大司寇就不会来,这就能看出二人的差别了。”
上次张延龄犯了人命案是实锤,王廷相判起来问心无愧,最多就是用小技巧腾挪一下,减轻自己责任。
但这次不同,皇帝纯粹就是胡来,非要用捕风捉影的“阴图不轨”定罪,并搞张家全家。
王廷相这样正直有底线的人,自己信念比较强的人,肯定做不到跟着皇帝意图乱来。
秦德威叹道“大司寇不来问我,肯定是下决心抗疏到底了,所以不用问我。”
徐妙璇并不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突然想到什么,意识到小郎君可能出了事故,提醒说“这样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