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朝如果问起,知县这个官职最重要的工作是哪些,最简略的标准答案肯定是一钱粮二刑名。
如果答案再丰富些,还可以加上教化、治安等等。但无论怎么增减,标准答案里肯定不会出现迎送应酬这样的内容。
可是在事实上,迎送应酬却又是地方官非常重要的工作内容,尤其是在交通干线沿途的地方官。
按道理说,官员出公差,在路途中所享受的待遇都有制度规定。
可在实际操作中,对负责接待和供应的地方官而言,有时候照章办事会得罪人,有时不照章办事也会得罪人,十分不好拿捏。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曾后爹对便宜儿子问道,“少冢宰今天傍晚就会抵达聊城,你说该如何接待”
秦德威大手一挥,吩咐道“让驿站照章办事一分也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
曾后爹也不是不懂潜规则,吐槽说“那可是最要害吏部的少冢宰一路过来必定享受惯了,若是这样安排,他肯定不满”
秦德威看破一切的说“对于者不善的人,我们照章办事,他大概会不满。可我们如果花费心思超标准招待,他肯定还要不满
左右也是不满,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干脆就让自己省点力气照章办事至少在官面上不理亏”
曾后爹也开窍的说“如果他敢对照章办事不满,我们就可以反过来指责他骄奢逾规”
秦德威打个哈哈说“做人怎能这样居心不良,如果他对安排不满意,可以说出来啊,然后我们改正不就行了吗反正他说了要逗留好几日。”
曾后爹总觉得,秦德威好像挺期待霍侍郎生气,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对了,晚上你也别去拜见少冢宰了,免得多生事端。此人心怀叵测,你尽量避开他。”秦德威又说。
曾后爹稍有疑虑的说“有大员过境,地方官不露面,实在于礼不合。”
其实按照制度,知县作为一县之父母自有体面,并不需要去拜见过境大员,但现在却是一种礼节了。
“这不是还有知府吗让寇知府代表地方去拜见少冢宰就行了,想必寇知府非常乐意至极。”秦德威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后又提醒说“你现在被别人视为夏大宗伯这一派的人马,要站稳立场啊,对夏大宗伯的仇敌不能太热心。”
官方驿站与驿站之间的距离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都能保证在正常行程下,傍晚时必能到达一个驿站。
吏部右侍郎霍韬的官船,就是今天傍晚时分抵达聊城东门外的崇武驿,这是一个靠着运河的水驿,连码头都叫崇武驿大码头。
官船有专门的泊位,下了船就可进驿站。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霍侍郎到了就能入住休息。
秦德威正与父母在县衙官舍里一起吃晚饭,说起来秦德威都穿越快三年了,能以一家人齐齐整整模式吃饭的次数还真屈指可数。
才吃到一半,却听到禀报说崇武驿那边出事了,驿丞都被绑起来打了。
曾知县大怒,驿丞虽然没啥品级,但也是官身,又是代表县衙搞接待工作的脸面人物,怎能随便就打对接待有不满可以说,打人又算什么
秦德威连忙按住了曾后爹,“你先别过去叫县衙别人去看看”
随即曾知县又传令,让负责治安的典史带几个差役去崇武驿平息事态。
典史依令而去,曾知县和秦德威坐在堂中等待,这时候有更详细的消息传了回来。
原来驿站按照规定办事,霍侍郎本人的住处肯定不错的,但跟随霍侍郎左右的随从们,就只能凑合着安排了,几个人睡一间大通铺。
本来这也很正常,下人随从们又能指望有多好的待遇如果房间不足,也就只能睡大通铺了。
但今天就有个姓麦的随从恼了,发了火去打驿丞,然后其他随从一起跟着起哄按住了驿丞,结果最后驿丞被打成了重伤。
曾知县听了更加生气,忍不住骂道“目无尊卑,真是败类,简直跋扈一个吏部侍郎手下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秦德威狐疑的说“我怎么感觉,这是他们蓄意生事想借此把曾老爷你引过去”
此时又有差役气喘吁吁的过来禀报,“黄典史也被打了那边人实在嚣张之极”
啪秦德威拍案道“可以确定了,他们就是想引曾老爷你过去别人解决不了事态,就只能曾老爷你去了”
曾知县毫无惧色的说“去便去了,还怕了不成区区一干随从,还想翻了天就是霍侍郎出面,也扭不过一个理字”
秦德威很苦恼的说“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引了曾老爷你过去,又能干什么以我的聪明,居然也想不出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还想把曾老爷你这本地父母官打一顿要是这样,反倒好了霍侍郎也不用去京师上任了,可以直接返程回老家了。
要不曾老爷考虑下这个苦肉计夏大宗伯一定会万分感激你的,日后大有好处”
曾后爹瞪着秦德威,你这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