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车里的人一齐摘下耳机,扭过头来。
“吃什么?”王宁搓搓手,“本帮浙江菜?川菜?还是烤串?”
“你自己没有美团吗?”白震问,“啥事都让小朱干,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负责帮你点餐的?”
“我这不忙着吗?”老王着抄起电话机,晃了晃然后夹在脖子上,掏出一支笔和小本本,“工作呢!”
“跷脚牛肉,这个不错。”赵博文,“附近有好几家,吃过都还行。”
“好。”老王点点头,伸手在操作台上拨号,“喂?我是王宁,麻烦转接06号线…是,
没错,喂?小朱啊,麻烦你给咱们订个餐,你吃过午饭了吗?吃过了啊?吃过了就好,帮忙订两份跷脚牛肉,再来两屉蟹黄灌汤包,烤串也来点酒?酒就算了,我们在工作,
不是聚餐,饮料搞点椰汁得了。”
“钱记在指挥部的账上。”
完他把电话一挂,干净又洒脱,特别是最后这句话,甩出来真叫人神清气爽。
周围的人不话,但是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鄙夷,大概是谁都看不惯王宁这个王八蛋上司。
半个小时后小朱拎着两个大食盒出现在车门外,用头磕了磕车窗。
饭到了,工作小组分批轮流吃饭。
赵博文、白震和王宁端着盒饭蹲在车轮边上,一边吃饭一边嘟嘟囔囔,头发蓬乱、面颊消瘦,衣着不修边幅,看上去像三个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人寿广场的保安一眼望过来觉得这仁蹲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门口吃盒饭着实有碍观瞻,想把他们赶走。
不过他们还没靠近,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便衣给拦下。
保安被对方外套内衬里的证件给震慑住了,再抬头望向蹲在马路牙子上吃盒饭的三个背影,那不修边幅的气质陡然变得深不可测。
“你这周边究竟有多少便衣啊?”王宁问。
“管他多少,影响我们吃饭吗?”白震撇撇嘴,把一只灌汤包塞进嘴里,“咱们下一步计划从什么时候开始?”
“晚上,七点之后,和那边的信号能接通就开始。”赵博文回答,“天黑之后摄像机可以工作四个小时,六点天黑,咱们七点开始,有三个小时的蹲守时间。”
“要是蹲不到呢?”
“那就明天接着蹲。”赵博文,“除非咱们的运气运气实在太差,否则能蹲到的可能性很高,新街口是刀客活动最密集的地带,计算机组的模拟结果告诉我们,我们能蹲到它的概率有百分之七十。”
“你的猜想最好靠谱。”白震把一块小小的肉骨头吐到地上,“如果你的猜想是错的,那么整个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像黎曼猜想一样靠谱。”赵博文面无表情地低声。
“黎曼猜想到现在还没证明。”王宁。
“没有证明不妨碍我们使用它,我的猜想也得不到证明,也不妨碍我们用它。”赵博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要能逮住大眼睛,我的猜想能不能得到证实不重要,无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这是科的?”
“当然是科的。”赵博文,“只要能出结果,谁管你怎么凑的数据。”
当晚七点。
“各部门各节点注意,我是赵博文,最后一次例行检查。”
“一组汇报,一切正常。”
“二组汇报,一切正常。”
“三组汇报,一切正常。”
“这里是指挥部,一切正常。”这是连翘的声音。
老赵站在指挥车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全体注意,倒计时五秒,五!四!三!二!
一!信号接通!”
信号接通,白震和王宁面前的电脑屏幕同时闪烁,如果不是漆黑的底色上有嘈杂的雪花点跳动,两人差点以为自己的电脑黑屏了。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视频数据传输链路,两台安置在新街口的无线摄像头是源头,它们将图像信号传给无线路由,无线路由再把信号传给,把数据传递到二十年前,最后分发给所有部门,两台摄像机分别被标为一号机和二号机,一号机的信号接收终端是白震面前的电脑,二号机的信号接收终端是王宁面前的电脑。
两人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他们要这么一直盯下去,盯到今天晚上摄像头电量耗尽。
“好黑,什么都看不清。”白震,“早知道搞个红外的。”
“我们就这么一直盯下去?”王宁问。
“是的。”
王宁和白震两个副组长的任务,就是待在车里一直盯着屏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自己的位置。
赵博文站在两人的中间,时不时低头看手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头上汗珠一颗一颗地沁出来,很快汗水就把衣服浸透了,老赵解开领口的扣子,深吸两口气,车厢没有开窗,空调温度调得很高,无休止地吐着热风。
拥挤的指挥车里无人话,七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