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黑球。
赵木木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是楼齐。
木木竖起两根手指。
第三,是人数。
木木竖起三根手指。
第四,是坠毁的飞船。
木木竖起四根手指。
气氛很严肃,但人们的神情很淡漠。
在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内,他们已经把二十年前卡西尼站内发生的一切翻来覆去地讨论了很多遍,始终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和头绪,要么是遗失了关键数据,要么是他们根本就想错了方向。
卓识和岱岳盘腿坐在地板上,他们也不指望木木能推断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首先,我们来看黑球的问题,黑球是什么?”
黑球是什么……这是四个问题中最无解的那个,因为它的存在就完全违背了人类已知的所有物理定律,它是一个几乎纯黑的球体,从仅存的数据中,人们完全无法得知黑球的真实身份——它是自然形成的还是高等文明的造物?
在二十年前,黑球是摆在卡西尼站所有驻站队员面前的黑洞,它是物理学上的漏洞,是数学上的漏洞,也是逻辑学上的漏洞。
而在二十年后,这个黑球再次成为人们眼中无法解析无法洞察的存在,它是谜题的中心,是缺失的一环,是黑洞的奇点。
如果说它是奇点,那么宇宙禁止裸奇点的存在,奇点外必有事件视界包围,而视界外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看到奇点。
想看到奇点,你就得穿过视界。
而你一旦穿过视界,那你将再也不可能回来。
这是否意味着黑球的真相永远都不可能大白于天下?你或许可以洞察黑球的真实身份,但你必须要越过那层界限,一旦越过界限,你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木心想。
“在二十年前,他们对黑球就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设想。”卓识说,“比如说四维空间隧道什么的……”
“这有可能吗?”葛梓好奇地问。
“物理学不是我的专业,我只是个搞矿物的。”卓识挠了挠头,“我没法给出太专业的回答,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高维物体我们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它长啥样,所以黑球当然也可能是高维物体的投影,可能是某个高等文明放在这里的。”
“哇塞。”葛梓惊叹,“它们为什么要把这个球放在这里?”
卓识想了想。
“有可能是个信息获取渠道?就好比说是台监视器,或者摄像头,我们都知道宇宙中真空光速只有每秒三十万公里,这是速度极限,一个住在距离太阳系一光年之外的人,他看到的太阳系永远都是一年之后的太阳系,那么这就有一年的信息传播延迟,对于某些极其高明的文明而言,这种延迟可能就像我们打游戏断网一样难以忍受,他们需要实时了解宇宙各地的信息……”
“这可能吗?”木木有点惊愕,“信息传播的极限速度是光速,我们这个宇宙内不可能超越这个速度!”
“是的,我们这个宇宙内信息传播的速度不可能超过光速。”卓识点点头,“可那个黑球是四维空间,甚至更高维的空间,它不是我们这个宇宙,所以无须遵循我们的物理规律。”
“形象地来说,它们把宇宙折叠了起来,然后用高维的锥子把空间钻了一个洞,通过这个洞,它们可以看到非常遥远的地方。”
木木愣住了。
“那么这个超级文明在事实上获取信息的速度就超越了光速,它走了捷径,身在光锥之外,但是仍然窥视到了光锥内的一切。”岱岳说,“这会带来一个更难以想象的后果。”
卓识点点头。
“因果律就被打破了。”
·
·
·
这是木木第一次意识到时间上可能存在的问题。
岱岳和卓识毫无疑问早就讨论过黑球的本质,黑球是否是高维物体,两人也掰扯过很多次,但两个理工男严谨的思维习惯限制了他们往太疯狂的方向上思考。
开什么国际玩笑,说它是高维通道就够扯淡了好么。
还想怎样?
但木木没有这种思想负担,她向来是个恣意的人。
她什么都敢想。
什么叫因果律?
我种下一粒种子,过了两个月,它发芽了——这就叫因果律,种下种子是因,发芽是果。
这个宇宙规定它不可以倒过来,不可能先发芽了,再种下种子。
“你们在说什么呀?”葛梓茫然。
“简单地解释一下,我们都知道,时间和空间不是绝对的。”卓识一边比划,一边说,“绝对时空观已经被伟大的爱因斯坦先生给吃了,在狭相——也就是狭义相对论中,时间空间都与速度相关,对于同一件事,我们在不同的参考系中,所看到的却是不同的……举个例子。”
葛梓越听越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