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恐惧的东西来了,他做了孽、他有罪、他没有良心,他要遭报应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浮现在他心头,绝对的恐惧之下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绷断了,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不那么害怕了,他想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壮胆,比如唱一出戏
恰好他昨天刚听过一出戏,乃是蜀剧明戏,叫目连救母劝善戏文,这戏文讲的是佛陀弟子目连拯救亡母出地狱的事,正好可以用来镇邪壮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大声唱了起来“一声长啸出关来,万里青天扫不开。我是当年秦胡亥,杀兄何必更登台”
声音幽怨低沉,咿咿呀呀
丁三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嘴巴半张再也唱不出来了
这不是目连救母劝善戏文,这是大秦演义下半阙的第一段,叫做胡亥弑兄
目连救母劝善戏文与大秦演义都是蜀剧中的名篇,锦官城百姓好享乐,多数人听过这两篇戏剧。
丁三也听过,他昨天甚至也听来着,而且巧了,昨天茶楼中戏子演的恰好是大秦演义下半阙
可是他现在不喜欢这篇戏剧,于是他逼着茶楼换成了目连救母劝善戏文,那么他此时明明想唱目连救母劝善戏文,怎么开口却是胡亥弑兄呢
他陷入恐惧中,这时候一个东西突兀的搭在了他肩膀上。
丁三的裤裆顿时热乎了。
一个压抑的声音响起“龟儿子,我日你的仙人板板,大半夜的你唱什么戏你唱戏就唱戏,你它娘学着娘们的嗓音唱什么唱”
听到这个声音丁三回身便抱住了身后人,他激动的语无伦次“牛牛哥,牛哥你去哪里了你你你们怎么了你们干啥了你们找不到了,不是,你和海哥这是去哪里了”
牛哥叫牛八刀,性子莽撞而勇猛,虽然是寻常人而不是有修为的高人,但气血旺盛、杀气十足,曾经八刀砍死过一个害人的四交道鬼,并以此荣升了衙门捕快里的班头。
牛八刀一把推开丁三,嫌弃的说道“去哪里了一直就在你身边呀,怎么了你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唱什么玩意儿想唱戏给鬼听”
海哥说道“就是,它娘的老子一直在这里打盹,你突然捏着嗓子唱起戏来,脑子坏了吧鬼附身了”
丁三知道他们在说谎,可他不敢说出心里话。
而且两人的话也吓得他够呛,他赶紧说道“不是不是,我我我,那啥,海哥牛哥,咱点个火吧这黑灯瞎火的多吓人。”
牛八刀不屑的说道“有什么吓人的听天监那帮大爷都来看过了,这里没有鬼,那些尸首也被处理了,不会有冤魂怨鬼啥的留下,什么事也没有,别自己吓唬自己。”
丁三赔笑道“牛哥说的对、牛哥胆子大是爷们,不过不过,呵呵,咱点个火吧。”
海哥看向牛八刀,牛八刀往周围看了看,说道“行吧,那就点火吧,不过火把都插在那死人营里头,咱用什么点火”
“要不然,”他冷飕飕的看向丁三,“你回去拿火把”
丁三赶紧摇头“牛哥说笑了,牛哥我我我,呵呵营地、营地牛哥海哥你们看营地,那那那里,我我刚才看见,真的,营地里头有人站起来了,有人在飘”
“咦,谁在吹唢呐”海哥忽然打断他的话,歪头作势侧耳倾听。
牛八刀愣了愣,说道“是哈,哪个龟儿半夜吹它娘唢呐家里死人了呀”
丁三呆住了。
他没有听到唢呐声。
海哥和牛八刀伸手在耳朵上往四周倾听,眉头皱巴起来,一脸狐疑之色。
他们转头倾听一阵,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看向堆积着尸首的营地。
那里空荡荡的。
“嘿,那地方不是只有死人了吗怎么会有唢呐声是谁在吹唢呐”牛八刀纳闷的说道。
丁三吓呆了,他瞪大眼睛也学着两人的样子侧耳倾听。
风声飒飒,隐隐约约中确实有一阵唢呐声滴滴答答的传进他耳朵中。
曲调婉转阴柔,声音很小,像是被夜风给慢慢悠悠捎带过来的。
丁三吞了口口水,他感知了一下,轻声道“牛哥海哥,我觉得这唢呐声不是从营地那边传来的,是从、是从咱后头这片传来的”
牛八刀和海哥一起盯着他看。
目光直勾勾的。
丁三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牛牛牛牛”
“牛你娘个屁哟。”牛八刀猛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笑了起来,“你个龟儿也学会开玩笑了,本来还想吓唬你咧,没想到没吓到你。”
海哥说道“没意思的很,还以为能吓得这小子尿裤子咧。”
看着两人脸上那模糊的笑意,丁三的心像是掉入水里的棺材,慢慢悠悠往水下沉。
他分不清两人到底是在怎么吓唬自己,明明有唢呐声
他苦笑着说道“牛哥海哥,这趟回去,明天回去,兄弟请你们去芳草苑里嫖个痛快,你们俩就别吓唬兄弟了,你们俩知道的,兄弟自从进了咱班子的门,对牛哥和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