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京这边一下子丧气了。
他羡慕的看了眼祝真学,垂下头走起路来有气无力。
王忆上去拉住他肩膀把他拉直了,说:“你背上背着你的名字呢,任何时候你都要挺胸抬头,让你的名字光明正大的摆出来!”
“行了,进去上课!”
李岩京把他当大哥——道义上的大哥不是亲属中的大哥,所以他跟告状一样说:“我咋上课?王老师,他们就这样,我、我年纪大可辈分小,这班里好几个我的长辈,他们总是欺负我。”
王忆一听笑了。
李岩京这小子还是个孩子呀!
这番话说的可太有孩子气了!
王忆问道:“岩字辈儿是个小辈儿?那李岩松他们兄弟怎么挺横的?”
李岩京说:“岩字辈儿不小,是我们李家的大辈儿,可我娘是丁家人,她辈分儿小,我在丁家那边走的是她的辈分儿,这样班里有几个丁家学生的辈分儿比我大……”
“课堂上你最大!”祝真学打断他的话,“哪怕县里领导来听你的课,也是你最大!”
这话安慰了李岩京,或者说让他受到了鼓励,他便昂头挺胸的走进了教室。
王忆等教室去后面坐下准备听课。
教室里听安静的,李岩京放下课本、点名册和粉笔盒——
这年头老师跟粉笔是搭配的,粉笔不放在教室防止被学生乱拿,而是给教师们定额发放,所以教师们不能乱用粉笔。
有的教师写字多、力气大,粉笔用的多,这样到了月底还要找同事借粉笔呢。
课堂是两间半的屋子,课桌一共有四列,跟天涯小学不一样这里都是木课桌,但已经破破烂烂,可能用了几十年。
李岩京放下教具后说道:“上课!”
一个学生站起来喊:“起立——”
有学生没有站起来。
学生们断断续续的喊‘老师好’,李岩京低着头没看他们,说道:“坐下。”
学生们又要坐下。
王忆忍无可忍了,猛然站起来说道:“都别动弹!”
正要坐下的学生们一愣,有的已经坐下了,听到王忆的话后迟疑了一下又站起来。
他们不认识王忆,可是却知道这个老师不好对付。
因为这个老师头发短而光亮,身材修长、肌肉结实,穿衣干净整齐、脚上鞋子竟然是皮鞋。
他们知道能这么打扮的在城里也是干部。
王忆看向几个坐着的学生,指着一个问道:“老师喊了上课,你为什么还坐着?”
男学生有些惶恐但也很得意的说:“我不用站起来,论辈分京儿还得叫我姥爷!他娘要叫我小叔的,真的!”
王忆笑了起来。
这学生也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王老师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王状元做了错事然后看到王忆笑,肯定会以最快速度下跪。
王忆过去低声对李岩京说道:“李老师,本来我是想要安静的听完你一堂课之后,再提一些建议,关于课堂纪律、关于讲课技巧、关于教学理念方面的建议。”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今天过来不该给你提建议,我应该帮你来修正这个课堂纪律!”
李岩京听到这话简直热泪盈眶。
大哥要给我出头了!
他赶忙大声说:“好的,王老师,你赶紧帮我修正课堂纪律吧,他们一点不尊重我这个老师!”
王忆听到这话都晕了。
李岩京这教师真是不称职。
想想也是,他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些上过师范学院然后又有老教师提携的大学生教师,他是个初中没念完的青年,然后学校缺民办教师就让他赶鸭子上架了。
王忆这话是小声说给李岩京听的,本意是维持李岩京的颜面——不能让学生听到这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家老师从外面找援军给自己撑面子。
结果李岩京这边是自揭其短,或者说他觉得这事很有面子,还大声的重复了王忆的话。
很像是小弟在社会上被欺负后看到大哥来了,赶紧把大哥拉出来给自己壮声势和报仇!
王忆回头扫了眼学生们,说道:“这样改变咱们的计划,这节课我来讲课,你去听课。”
祝真学听到后立马走上来压低声音说:“这不是咱们学校,这学校有领导有老教师。而且他们彭校长对咱们不是很欢迎,我刚才跟他——算了,王老师,总之咱们是过来听课的。”
他又奇怪的问李岩京:“李老师,你这里怎么回事?学生们给你捣乱,你管不了学校其他老师还有校长呢?你们领导怎么不给你撑架子?”
李岩京悲催的说:“祝老师,你是有所不知,我这老师当的憋屈,因为我们校长看不起我,他不想要我这样没文化的民办教师。”
“但我们村长在学校里能说上话,他去年让我来当教师,说是想要培养我、想要给我们李家庄培养个好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