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地里有拇指粗细的孔洞,王真刚把冰糕棍插在了这孔洞里。
孔洞之下通着的便是虾虎窝。
虾虎这东西性子也很猛,它们学名是皮皮虾,有些地方叫爬虾,地盘意识很强,王忆正在照着地面,有一根冰糕棍被顶了起来。
王忆盯着看,冰糕棍慢慢被顶起来,顶到大概三分之二的时候,王真刚慢慢把手放上去,然后抓着冰糕棍给拽出来,一只挺大的皮皮虾冒出半个身子来。
这样王真刚又快速伸手抓住皮皮虾一甩——
到手!
王忆觉得这还挺有趣,他也想钓虾虎。
但是王真刚为人要面子,不想让人久等,便跟他说:“回头哪天有空咱爷俩私下里出去找虾虎,今天先算了吧。”
老头快速收拾了冰糕棍,洗干净跟着他出发。
王忆把自己的手电递给他,随口跟他聊天:“咱这里为什么把皮皮虾叫虾虎?是因为它们性子很猛吗?”
王真刚愣了愣问:“它还叫皮皮虾?这为什么这么叫?是因为它很皮吗?”
他又说:“叫虾虎——是不是因为它本来名字叫虾蛄,叫来叫去的叫成了虾虎?”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上船,有人说:“幸亏你俩回来了,要不然我们要去找你们了,开始下雨了。”
王忆诧异的问:“下雨了?”
“你抬头舔起脸来试试,有雨星子了。”好几个人这么说。
王新国帮忙收起小舢板,天涯三号在海中划过一道圆弧,率先离去。
这时候王忆不用抬头也感觉到有雨滴落下来了,落在了他脖子上,凉凉的。
像是有佳人在后面轻轻啄了一下。
后面雨水下的大了一些,但也没有很大,就是断断续续飘雨滴,王状元嘟囔了一句‘知了撒尿’。
此时夜色深了,阴云遮蔽,两艘渔船一路乘风破浪,王忆看到周围不管是山是岛屿都阴沉黯淡。
只有远处的灯塔还在散发着光芒。
但是当天涯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人下意识发出欢呼声:
他们看见家了。
亮堂的家。
岛屿各处有金黄的光芒亮起,隔着远了看整个海上山峦都散发着光芒。
对于渔家人来说,夜里看见自己家有光这真是六月里吃冰糕,舒坦!
好几个人在船上高兴的讨论起来:“新换的这个发电机就是厉害,现在咱家里灯比以前亮堂啊。”
“那肯定亮堂,在家里就试出来了,以前那光有气无力的,现在的光气势汹汹。”
“大国你这真是有文化了,这都是什么话?听起来就不一样。”
“六千块钱呢,没白花!”
码头上堵着好些船,大船挨小船,以至于有些船无处停靠还直接邻近沙滩抛锚的。
王忆这一看吃惊了:“下雨了怎么还在看电影呢?”
“多稀罕?”黄小花笑道,“电影多好看,下雨又下不大,干啥着急回家?”
“就是,咱外岛渔民谁一年到头不得在雨里淋几次?再说初秋第一场雨,兔子尾巴长不了。”
电影对现在老百姓太有诱惑力了,摇橹来一趟不容易,还掏了柴油当电影票,所以不放完电影他们不肯走。
哪怕下雨也要冒雨看电影!
王忆先行下船去山顶,雨点子慢慢悠悠的落下,海风并不强烈,这样气温不怎么下降,反而因为下雨导致湿度飙升,让人更感觉闷热、湿热。
大晚上的知了还在吱吱的叫,老黄站在山顶路口往下探头看,看见他后摇头晃屁股的眯着眼睛耷拉着舌头下来接他。
看着这些情景、感受着山上的氛围,一首词忽然浮现在王忆心头: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王忆领着老黄转过山路,突然之间柳暗花明、眼前大亮:
校舍的路灯、大队委办公室里的灯还有听涛居和大灶前的灯都大亮着。
大功率的太阳能发电机储存了大量电力,庞大的储电池稳定的输出着电流,照亮了山顶好些区域。
山顶没有稻田嗅不到稻花香,可是却有一片片的小菜园,菜园里熟瓜果飘出别样的清香。
黄色的灯光之下,飘荡而下的雨滴如金线穿梭,大灶里有热气往外翻涌也有浓郁的香味往外冒。
大迷糊正端出来一大盆子的蛋炒饭,金黄的灯光下,米粒几乎都带上了金黄色。
鸡蛋碎、黄瓜碎、白米饭散发着油光,社员们回家草草洗手洗脸便赶来排队了。
山下礁石滩上响起外队社员的吆喝声:“大晚上的你们要吃啥啊?这太香了,故意馋人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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