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就知道我们小深肯定出息，他小时候就格外懂事儿，放学回来，还给我捏肩捶背，还带着同学给我翻译外国电影看。”

这事儿明明是昨天康康带着安安做的。

原初宁看着傅景深垂头遮掩情绪的样子，自己的鼻子也忍不住跟着发酸，她抬手揉了揉，扶着傅老夫人坐下：“太奶奶，您还想看电影吗？我帮您翻译怎么样？”

“好好好，那我们一起吃着小蛋糕看电影”

傅景深陪着傅老夫人一起见识了原初宁的配音功底，仿佛在欣赏一部良心制作的译制片。傅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不知不觉吃了五六个小蛋糕，嘴角沾着的奶油还没擦掉，她老人家竟然合上眼皮打起瞌睡来。

傅景深拿来温热的毛巾，小心而轻柔地帮傅老夫人擦脸，然后将人抱回卧室，刚放到床上，正准备给她盖被子，转过头来便对上傅老夫人一双迷茫的眼睛。

“我把您吵醒了？”傅景深问话的声音放到了最轻。

傅老夫人的瞳仁缓慢地转了转，加重语调喊了一声：“小深！”

“哎，太奶奶，我在呢！”

“你还待在我这老太婆这里干嘛？你媳妇儿呢？”

“她...”

“还没音信呢？你倒是好好找哇！钱不够太奶奶给你！你老瞎折腾自己有什么用？你把自己折腾个半死不活的，人就能回来了？”

“我...”

“傻孩子，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都赖太奶奶把你爸宠坏了，就可怜他早早没了妈，没教好他，让他一把年纪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反倒让你这当儿子的收拾烂摊子。还有你妈，温婉贤淑，大家闺秀，可惜也是个命苦的，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幸亏她生了一个好儿子”

“太奶奶”

“可就是苦了我们小深了，从小到大没体......

会过被父母疼被父母宠的感觉，还要默默周全，维护他们的关系，反倒两边都不念你的好儿，到处落埋怨”

“没事的，太奶奶，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拿我没辙的样子，还有啊，我告诉您一件好消息，我媳妇儿找到了，她还给我生了一双又聪明又可爱的儿女！儿子叫傅遥夜，女儿叫傅竟夕，名字好听吧？都是阿宁取的，她呀，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有才华的女人......”傅景深说着说着，发现傅老夫人又睡着了，但他没有停，给傅老夫人掖好被子，便顺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

傅老夫人时而醒转时而熟睡，醒来都会拉着傅景深聊一阵儿，不管是认出他来，还是把他错当成别人，话里话外总离不开小深，傅景深就这样，一整夜没停，就算是傅老夫人睡着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说，连口水都没喝。

“太奶奶，小深现在很幸福...”

傅景深说到这里的时候，傅老夫人再一次醒过来，开口叫的是自己早已过世多年的老伴：“子昂”

看到傅老夫人伸出来的手，傅景深下意识紧紧握住，望着傅老夫人没有聚焦的眼神，傅景深一度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良久才缓缓张开口，嗓子沙哑得不像样子，不受控制地带着些许颤抖：“灼华，我在呢”

“你，可算是来了，你个臭老头子，我给你捎信儿，让你好好保佑小深，你都忙活什么了？让我们小深过得这么苦！哎，算了，你个死老头子，不靠谱，指望不上你，以后啊，我自己来！”

“不，小深有你陪着，一点都不苦...”傅景深话刚说了一句，就看见傅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睛，她瘦到皮包骨头的手还被自己紧紧握着，可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她回握的力量，傅景深喉结滚了滚，赤红着双目喊：“灼华，灼华？醒醒，天就快亮了，你不......

是喜欢看日出吗？我带你去看日出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床头柜那昏黄的灯光，照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样，安详地熟睡。

“灼华，你醒醒，不要睡！”

“妈，我是成济啊，我公司里的事儿安排好了，可以陪您出去玩了”

“奶奶，我是镇之啊，您可别丢下我不管啊，不然我爸揍我的时候。谁能拦得住啊？”

“奶奶，我是慧之啊，小深这孩子太调皮，也就您的话他能停一停，我爸的话他都能当耳旁风，您得好好说说他呀，老大不小了，还不务正业”

“太姥姥，知然马上就要到预产期了，您不想看看您的玄外孙长什么样子吗？”

“太姥姥，我考上理想的大学了，您不是说要跟我去学校看看的吗？”

“太婆婆，我不是小深，我是小深的儿子，我叫康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太婆婆，还有安安，我不是哥哥的同学，我是哥哥的妹妹”

傅景深变换着身份，试图唤醒傅老夫人，可是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减少，直到消失不见，他的心也跟着被撕裂开一般，疼得无以复加，他几乎喘不上来气儿，嘴巴张了好几次，才哑着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