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旷伺候着他点了烟,从旁问道:“老爷,这事儿如何了?”
“再困那张集几日,让他尝尝滋味,以儆效尤不迟。”张居正深吸一口雪茄道:“至于刘奋庸和曹大埜,都着外调吧,总不能让这帮言官白忙活。”
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让汪汪队有个台阶下,此事应该就可以掀篇了吧?
张相公自信的想道。
北京城整个三月一滴雨都没下,进了四月天上终于涌来滚滚的黑云。
转眼间,晌午变成了黑夜,狂风卷起沙尘,让人睁不开眼。很快,带着浓浓土腥味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风雷声中,雨越下越大,笼罩了整个京城……
灯草胡同最深处,一处狭小的院子,正是掀起这场风暴的曹大埜的家。
他被同行们弹劾的满头是包,自然也得注籍家里,听候发落了。
曹大埜这阵子同样不好过,他知道外头都在骂自己,也不知道张相公能给自己多大保护。每日里歪在床上胡思乱想,心里都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用了。在上本之前,他的家眷便在虎威镖局的护送下,回四川老家去了。而那虎威镖局,其实背后靠着东厂,要是他敢乱讲话,此去万里迢迢,难保途中会出点什么意外。
听到外头风雨大作,却迟迟不见书童来关门窗,他大声吆喝两声,依然没人回答。眼见着雨水被吹进屋里来,曹大埜只好咒骂着起身,先自己去关窗关门。
刚要把门关上,忽然闪身进来一人。
“瓜娃子,你死哪儿去了嘛?”曹大埜以为是自己的书童,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
此时一道闪电劈下,让黑暗的房间变得亮如白地,曹大埜才看清,进来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书童,而是个四五十岁的高大中年人。只见那人豹头环眼,双目精光湛然,虽然作文士打扮,却明显带着江湖煞气。
“尊驾是?”曹大埜后退两步,颤声问道。
“邵芳,字樗朽,丹阳人士。”来人自报家门,向前逼近两步,睥睨着曹大埜道:“你敢陷害元辅,罪大恶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说着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扼住了曹大埜的脖子,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曹大埜登时感到上吊一般的窒息,他两腿直蹬,却够不着地面。双手使劲想要掰开邵芳的手,却仿佛掰在铁钳上,纹丝不动。
他吃力的呼喊求救,发出的声音却被外头风雨大作之声掩盖。
无边的恐惧袭来,让他清晰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那一刻,什么前程、什么家人都不重要了,唯有对死亡的恐惧让人战栗。
“饶命,我是被逼的……”曹大埜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谁?”邵芳冷厉的双目精芒一闪,手上力道稍松。
“是曾省吾……”曹大埜忙竹筒倒豆子道:“上月他对我说,皇上病重,不省人事,宫中谕旨皆出自冯保。而冯太监与张相公实为一人,你此时弹劾高阁老,必定成功。张相公一旦秉政,一定大力提拔你……我才一时迷了心窍……”
邵芳这才松开手,命令委顿余地的曹大埜道:“把你说的写下来,签字画押!”
他最瞧不起这些读书人,明明都是贪生怕死的骨头软,还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呸!不要脸!
灯草胡同外,灯市大街上,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在大雨中若隐若现。
一条人影从灯草胡同中出来,闪身上了马车。
车厢里,靠在美人膝枕上,闭目听雨的年轻公子竟是赵昊。
“公子,那邵芳进去了。”那人低声请示道:“要不要……”
赵昊沉思良久,缓缓摇头道:“不必,丹阳大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这种鬼天气,还是由他去吧……”
“是。”那人应一声,命令手下特科队员撤退。
“我们承担得起,让高胡子知道真相的风险吗?”待那个谁下车后,马秘书不解问道。
“是岳父的风险,不是我们的风险。”赵昊调整个舒坦的姿势,微笑道:“要对岳父有信心,更要对科学有信心。”
马姐姐不禁笑道:“还以为你是为没出生的孩子积德呢。”
“那种说法不科学。不过更不科学的是,为什么我们明明最早、次数也最多,你就一直没动静呢?”赵昊把脸贴在马姐姐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变得浑浊道:“听说雨天更利于播种呢……”
马车便在雨中微微摇晃起来。
ps这张算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