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白纱洒了进来,给房间内所有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一切看起来很温馨宁静。
温墨的眼皮懒洋洋地抬了抬,此刻,他正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小熊印花的被子,他可以恣意地享受睡眠——床,对他来说,已经回归了它真正的意义,再不是对alpha献祭的舞台。
他的足尖在被子中蜷了蜷,半旧的棉质被面很是柔软,他感觉很暖和,很舒服,很安心,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了,他都快忘了,从一张床上醒来的这种放空的心情。
——什么都不必打算,他可以恣意地浪费时间。
他懒懒地转了个身,对上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温墨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记忆中的脸,他恍惚极了,探了手过去,“莉莉姐……”
他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气音,带着浓浓的思念与依赖。
但稚嫩的童声打碎了他的幻梦。
“小墨哥哥,”小男孩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知道你是妈妈说的小墨哥哥。”
温墨的神情很缱绻,又带着淡淡的哀伤,他慢慢地浮起了一丝笑意,伸手过去,触了触他软嫩的脸颊,他柔声道:“我也知道你是同同。”
同同真是高兴,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哥哥,便殷勤地将手上的组装好的汽车放在他手里,“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温墨将玩具拽在手里,玩具带着点塑料的冰凉坚硬,但温墨忍不住用脸颊蹭它,仿佛回到了幼年时那难得的暖色时光。
一个女孩拉着他的手奔跑着孤儿院的廊道,二人躲在晦涩阴暗的仓库里,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从厨房偷出来的面包,掰了一点点塞进他的嘴里,“小墨,”她说,“别怕,有莉莉姐呢。”
她一直跟他说别怕。
但是现在,她已经冷冰冰地躺在了军方地库的停尸房,作为第21起案子中的一个调查资料,他没有办法带她走。
“哥哥?”同同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再复笑了笑,坐了起来。
当李响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温墨已经醒了,他在陪同同组装那个乐高机器人,他垂着纤细的颈子,神情认真而专注地摆弄着手上的方块,仿佛还是个跟同同一般的天真孩子。
李响从未想过他能经历那么多,毕竟,他跟莫莉一开始便只想让他安安稳稳地待在温家一辈子,温家的女主人悖逆了世俗生了个omega,极尽疼爱,所以,他们愿意相信,温墨能被这样的家庭收养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温家带他回去只为了充当自己孩子的血袋。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因为每次找机会偷偷相见,温墨总会跟他们说,他过得很好,温家人也待他很好,但是,他总是越来越瘦,面色惨白得很。
然则说到底,那时候的李响只是个冒充beta的刚刚考进医科大学的青年,而莫莉也只是软乡的一个流莺,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没有任何能力改变什么,毕竟包括他们自己也都裹挟在这个暗沉的社会洪流中苦苦挣扎。
但后来,时间一年一年地过,温家人送小墨上了私学,他也终于抽条了,不再那般病恹恹的,眼见着日子渐渐变好,李响想,他得更努力,为小墨在这个世道挣一个机会。但莫莉总是很担心,她不止一次忧虑地跟他说,小墨长得太过漂亮了,这不是好事。
结果证明,莫莉并不是杞人忧天,等到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小墨已经被那个权柄滔天的霍氏带了回去,他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莫莉,急到整夜整夜地失眠,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联系到了小墨。
当他们在那个约定好的地点见面时,已焦虑到无法的莫莉第一个冲上去,她迅速解开了小墨的领扣,当看见了他雪白的身体上的一片狼藉,莫莉哭了,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抱着她倾尽所有保护了十几年的弟弟,哭得泪如雨下。
但是小墨很平静,他扣上了扣子,柔声安慰着莫莉,他说,他是故意勾引那个男人的,这是他的计划,并不是被迫的,他笑着看着李响说,哥,我要加入组织。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呵护了十几年的小弟弟最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李响竟不知道,他们的小弟弟这样的厉害。他变成了他们组织的不可或缺,他为他们的实验室弄来了充裕的资金,甚至在他们不慎让第21个实验样本逃脱后,他也在想方设法掩护他们——他们几乎毫无后顾之忧。
可是啊,他依然还是孩子,是会委屈地趴在他背上呜呜咽咽默默流泪的孩子。
李响想,再去询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事情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了。
温墨很快发现李响,他抬起了脸蛋,“哥?”
李响笑了笑,坐在了他们身边,加入了一起组装玩具的队伍,这里没有任何的阴暗,阳光下,狭小的房间里默默地涌动着一股温情。
躁狂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