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得这么明显◎
齐言洲把她抱进卧室,妥帖地放到床上。
小姑娘许是累极,下意识地蜷了下身子,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没有再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边站了多久。
久到她又翻了个身,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背对向他,他才像是回神。
伸手,替她掖了下身后的被角,才发现手垂得太久,指尖有些发麻。
如果可以,他想就站在这里,能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
但倾身时余光瞥见她摆在另一侧边几上的东西,情绪蓦地翻涌,指尖麻意瞬时像有无数的蚁在啃噬。
僵硬地蜷了蜷指节,他动作有些迟滞地转身,替秦卿留了盏小灯,轻轻阖上门。
书房里,很快就被烟雾充斥。
齐言洲站在角落里一扇打开的柜门前,抬手。
那是个和小姑娘床头柜上,本应长得一样,却因为手艺不精,看上去十分粗糙的木质小收音机。
他们儿时,手工课上的作品。
那是他们花好几节课做的东西。
老师说,你们现在什么都不缺,所以手工做的东西,反倒显得特别起来,可以送给你们在乎的朋友和家人。
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还是很相信大人说的话的。
成品时,小姑娘背手拿着自己那个,眼巴巴地跑到他跟前。
齐言洲问她怎么了。
那会儿的秦卿,讲话时还带着点小奶音,却已经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哥哥,我觉得你做的那个,比我的好多了。”
齐言洲挑了挑眼梢,好笑地问:“所以呢?”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所以你的那个给我吧!我喜欢用好的东西!”
“……?”齐言洲笑,垂睫瞥了眼自己桌子上,像工厂流水线上下来的小收音机,偏了偏下巴,懒洋洋地同她说,“自己拿。”
秦卿笑出小酒窝,又把手从身后拿到前面,捧着自己的小收音机放到他课桌上,一脸傲娇:“那你回家没得听了呀,我的这个给你吧!我试过了,有声音的哦!”
小姑娘做的那个,还能从木质外壳缝隙里,瞧见里面搭得乱七八糟的集成电路板。
“行吧。”齐言洲抿唇,装模作样地,“勉强”点了点头。
他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给他。
有点儿别扭。
又莫名可爱。
……
他以为她早该丢弃的东西,原来……她还妥帖保管,在意地留着。
唇角无意识地轻弯,指尖搭上木料都染上年岁颜色的壳子。
轻娑半寸,缝隙处未经打磨的一小截木刺,扎进指腹。
像是被刺得清醒过来,齐言洲动作一顿。
他从来都清楚,小姑娘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也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好多事好多人——譬如林雅,譬如秦泽恩——都无所谓。
所以他此刻最难受的,就是自己明知道她的软肋,偏偏还同旁人一样,踩着她的骄傲,困囿她。
这感觉漫上来,淹得扎进指尖的木刺毫无知觉。
齐言洲闭了闭眼睛,好久,才把有些僵硬的指尖搭上小收音机的开关。
小收音机里有电池,秦卿说离……
他本能地绷紧了侧颊。像是想到这个词,肋骨就条件反射似的收痛起来。
是他在那个晚上装进去的。
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何种心态。像是想试试,过了那么许久的东西,曾经被两个人小心珍视的情谊,是不是也一早同他们如今这样,早就停在了过去,渺无音讯。
可那个晚上,他终究是没勇气摁下去。
怯懦地,没有敢试一试……
青雾袅袅的静谧间,落下一声机械的轻响。
“我们/变成一对/差点缘分”
“装成朋友/少点天分”
……
木壳子里发出掺着电流的模糊乐声,不知是电台频率不对,还是小姑娘的手艺,真的不算好。
就连歌词都有些听不清。
眼眶却倏地胀热起来,酸软暖意将整个胸腔溢满。
鼻腔里气声般,断续笑了两声。
长睫无序轻颤,齐言洲抬手,胡乱抿了口烟。
烟尾猩红猛地燃了一段。
苦涩呛人的烟草过肺,他忍不住弯腰,眼底攀上红丝,狠狠咳了起来。
他其实没有烟瘾,平日只在倦怠时拿来提神。
只有在有些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抽得狠一些。
同样,他从前也从没有体会过有些人描述的,尼古丁戒断时忧惧不安,心口像缺了一角依赖,填不满渴望的不适感。
断续不清的歌声,仍在从小木盒子里传出来。
此刻烟草过肺的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