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初元年,十一月初五。
蜀州城,未央宫。
早朝过后,游文宗被宁玉珂单独留下,重新商议之后一段时间蜀国的“东伐”策略。
“”
“陛下,如今宁文均既已登基,那便不宜再攻打仓州了。”
游文宗端坐在宁玉珂对面,认真说道“公子日后定会与宁文均细谈分治之事,依老臣所见南方十二州早晚都会归于蜀国,所以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操练新兵、休养生息为好。”
“嗯,游相所言有理。”
点点头,宁玉珂声音冷清“既然这样那便暂不继续东伐,也算是给宁文均一个面子。”
“不过宁永年尚有几万兵马驻守在安州,我们倒是或可以出兵将其歼灭。”
“此事”
看着表情认真的宁玉珂,游文宗犹豫了一下。
正如前者所说,此前讨伐蜀州失败的朝廷大军还有六万残兵驻扎在北边的安州,与广汉县遥遥对峙。
这支兵马自打蜀州之战结束后就一直待在安州,估计宁永年是想以其作为第二次“平乱”的先锋军。
当然了,如今朝政巨变,宁永年眼下的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先把皇位夺回来。
所以这六万人估计不会在安州继续待太久,应该很快就会被调走用以对付宁文均。
宁永年与宁文均窝里斗,这本应是蜀国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这时候宁玉珂却提出要主动出兵将这六万人歼灭
“陛下,你可知公子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微微皱了皱眉,游文宗轻声问道“难道公子不是要坐山观虎斗”
“本宫不知道。”
摇摇头,发间繁复华贵的发饰微微摇晃。
宁玉珂语气一顿,然后平静回答道“不过只要是宁永年的兵,杀掉总是没错的。”
“”
只要是宁永年的兵,杀掉总没错。
游文宗闻言一愣,但也没有反驳什么。
虽然怎么看这也一个夹杂了浓重“个人仇恨”色彩的决定,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倒是也说得通。
反正这六万人不是被用来对付蜀国就是被用来对付宁文均。
后者眼下又跟魏家是同盟关系,所以帮上一把也不是不行。
“此事全由陛下做主,微臣听令便是。”
拱拱手,游文宗应了一句,又说了一些其它的事情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大殿。
而宁玉珂则是依旧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脑海中不停回忆着魏长天去往怀陵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该出事的是宁永年。”
“”
很明显,魏长天所指的“出事”并不是“丢掉皇位”,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去怀陵,待在蜀州照样可以做到这一切。
所以主人他是想杀掉宁永年么
只是这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宁玉珂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琢磨下去,而是又想到了魏长天最后交代她去办的两件事。
“我走后朝局不日便会大乱,到时记得立刻出兵将安州的那六万朝廷残兵剿灭。”
“如今蜀地还有近十万大黎援军,应当不难做到。”
“记得,做完此事后不要着急退兵,让梁振带兵继续向北一直到原州,在那里等我的命令”
带兵去原州。
主人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是
宁玉珂心中忽然浮起一个猜测,目光同时投向了殿外正脚步匆匆走来的梁振,以及他背后的半轮朝阳。
红日从东方穿过浓重的晨雾,正在徐徐升起。
巳时,盈丰盛总号。
不大的账房之内,徐青婉正在跟卫颜玉商议着接下来放粮的事情。
为了帮宁文均快速笼络民心,盈丰盛自然要将粮价降下来,以凸显新皇帝的治国之能。
不过这次放粮肯定不能是“无差别”的,而是要做到“精准施政”。
简单来说就是,承认宁文均即位的州府要降粮价,而不承认的州府非但不能降价,反而要把粮价炒的更高。
盈丰盛此前不计成本囤下了海量粮食,想要操纵各地粮价并不困难。
真正困难的是要如何分辨各州“是敌是友”。
“卫夫人,此事您可有什么好办法么”
有些苦恼的揉了揉额头,徐青婉小声嘀咕道“相公传信回来只说要我将此事做好,却没说该如何做。”
“我担心出了岔子会坏了他的大事”
“你呀,还真是魏家的好媳妇。”
卫颜玉掩嘴笑了笑,嘴上揶揄道“魏长天能娶到你倒算是他运气好了。”
“夫、夫人莫要取笑”
低了低头,小徐同志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不过她也知道卫颜玉既然会在这时候开玩笑,定然便是已经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