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只有稀疏的星星挂在天上。
一声门响,紧接着又关闭,顾诚趁着黑夜出门了。
隔壁的吸血鬼隐约听见门响,侧耳倾听,又听见顾诚院里大门声响动,默默收回了露在被子外的脚,并卷了卷被角。
出门来到大马路上,顾诚慢悠悠地顺着马路往北边走,没有骑电瓶车。
白城发展归发展,不是很大,在太大的城市长期隐藏身份也是个难题。这时的道路上行人已经不多,只剩下穿行在马路上的汽车。
夏小满飘飘悠悠在不远处,她不知道顾诚突然出门做什么,但是能猜出大概。
一直走了十多分钟,一人一鬼安安静静,路灯下只有顾诚的影子,随着走动不断拉长,到下一个路灯又重新开始。
到了北棠路口,顾诚抬头看看,前面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人,他停下脚步,整整衣服蹲在那个人的旁边。
“大爷,你怎么不带口罩”顾诚问。
坐在马路边的老大爷慢慢侧头,好像在确认他在对自己说话。
“大晚上挺冷的。”顾诚又道。
“我被人撞了,这么久也没人来帮我一下,好痛啊我的腿,还有我的胳膊。”老大爷坐在地上,指着自己的伤口和顾诚说。
顾诚看着他已经变形的脑袋,低声道“那大爷您记不记得,您没抢救过来”
老大爷愣住了。
过片刻他眼神又失去了焦点,不知道有没有理解顾诚的话,只是低声喃喃道“好痛啊”
“我来帮你了。”顾诚温和地说。
然后摘下口罩,像是蹲在路边休息,嘴唇轻动。
夏小满站在远处,拿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她猜的没错。
顾诚以前也偶尔出门,在一些出意外的地方超度亡魂,或者认识的人死了,也会拉着亡者的手,低头默默送他一程。
她以前也会跟着,所以刚刚在顾诚出门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他出来干什么了。
那个大爷不是人,却也不是如她一样的游魂。
大多数人死之后一般还没意识的时候,就顺着本能转生了。只有少数对生活非常眷恋和不舍,或者有什么遗愿未了,执念非常强的人,才会成为游魂。
还有因为意外来得太突然而死去的人,有时很难意识到自己死了,带着遗憾和执念留在世间,浑浑噩噩,徘徊在离去的地方。
找不到来路,亦不知去路。
许久。
顾诚握着老大爷的手,游魂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不再浑浊。
他下班的时候注意到的,夜刚深就过来,老大爷在这里虽然没人看得见,但也保不齐有哪个走背运的司机特别霉,就会出事了。
“您是现在往生,还是再回家看看”顾诚戴好口罩轻声道。
他刚刚已经给亡魂指明了路,现在老大爷模样也不再骇人,眉目间还有几分慈祥。
“不回去了,我都死了还回去干什么,家里还有小孩,再吓着孩子。”
老头儿摇了摇头,抬起脑袋怔怔地看着顾诚,“谢谢啊,你是小道士”
“就当我是吧,这本来就是他们该干的事。”顾诚笑道。
“可辛苦你了。”
没有多交谈,生死不同路,老大爷的身影渐渐虚化。
顾诚脸上带着悲悯,站起来拍拍手刚要离去,远处走来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随着人影靠近,顾诚从她束在脑后的团子看出来,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也戴着帽子口罩,手上拎一个火盆,像做贼一样走过来。
顾诚往边上挪了挪,好奇地看着她蹲下来把火盆放好,她警惕地瞅了顾诚一眼,也觉得这个人奇怪。
双方都没有动作,在这深夜的大街上,一时显得有点古怪。
许是等不了了,她一狠心,从身后包里掏出来一叠纸钱,点燃扔火盆里,又看顾诚一眼,低头念念有词。
顾诚脸色更古怪,朝四下望望,除了远处不断朝他招手的夏小满,已经没有别的游魂了。这姑娘念的是救苦经,磕磕绊绊的,看起来也不太熟练。
大半夜在街头,火盆里烧着纸钱,蹲在地上的人碎碎念,怎么看怎么邪门。
“那个这里去世的是你亲人”念完经火盆还没熄灭,小姑娘好像才意识到什么,犹豫一下抬头朝顾诚问。
顾诚愣了一下,这是他刚刚想问的。
“我这是你懂的,我们这行,也不要报酬,做点该做的事。”小姑娘比划了一下,“放心吧,就是为亡者引路。”
顾诚看看刚刚老大爷离开的地方,再看看这个人,沉思一下,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走了。
看来今晚就算他不来,也有人做这种事他感觉有点神奇。
“连个谢谢都不说。”小姑娘低声嘟囔,手捏上火盆提手,被烫得缩了一下,又赶紧吹气。
“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顾诚回头问。
“啊”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