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纪眠竹身边的江敛,想到什么后他眼里闪过一抹了然,故意提高了声音问道:
“这位就是......”
纪明堂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警铃大作瞬间反应过来的纪眠竹飞速打断了。事出紧急,纪眠竹也不在意什么礼貌问题了,他现在只想着堵住纪明堂后面令人窒息的孙媳。见状纪眠竹身子一歪,挡住纪明堂望着江敛的视线飞速说道:“这位就是先前说的我的好朋友,他叫江敛!”说着纪眠竹又快速转向江敛。“这是我爷爷,你同我一样,叫爷爷就行了!”
纪明堂看向江敛的目光被自家孙子突兀截断,连视线里大半都是自家孙子那张俊脸,他不免有些错愕。可注意到刚才纪眠竹话里的紧张情绪和不同寻常的着急动作,以及现在这维护人的明显姿态,纪明堂转瞬间又反应了过来,不知为何,他眼角竟有些湿润,像是激动过度一般。
纪明堂眨了眨眼,努力压下心中感慨,使自己的音调维持在正常频度,随后看向两个小辈连声安抚道:
“好好好,小竹不要激动,就叫爷爷。”
纪眠竹的暗示他自然是能听懂,于是也便顺着自家孙子的意思说了下去。纪明堂看向两人的目光愈发慈爱,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丝毫看不出他是叱咤了云城数十年的纪家掌权人。
纪眠竹见到纪明堂妥协,终是松了一口气,暗叹躲过去了。而江敛,则是神色不变地乖乖喊了声爷爷,令纪明堂愈发高兴,爽朗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好!又多了一个听话的乖孙,我开心啊。”
纪明堂的感叹似是而非,感叹之下隐隐还藏着什么别的情绪。然而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满脸的喜悦,招呼两人吃饭。
纪眠竹顺着他的话拿起了筷子。
江敛的右手还没好全,未防动作太大伤口裂开恶性循环,纪眠竹要求他时刻注意点,所以江敛现在还是在用左手拿筷子,慢吞吞地吃着。
纪眠竹给江敛夹菜的空当,纪明堂顺着他动作发现了一些端倪。纪明堂看了看江敛拿筷的左手,不免有些疑惑。“小江是惯用左手吗?”原本注视着纪眠竹的江敛见自己被提及,便抬起眸子看过去,顺带着还举了一下缠着纱布的右手。
“不是,只是右手现在不太方便而已。”
纪明堂了然地点点头,刚想询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自家孙子便已出了声,解释了几句,语气里还多有歉疚:“是我的疏忽,才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说着说着,纪眠竹还回想起了当初的血腥场面,不禁抿抿唇,神色间有了些阴沉。他掩去眉间的郁色,继续任劳任怨地给江敛夹菜。
两人坐在一起,靠得极近,且俱是容貌出色,间或低语几句,显出一派温馨,可以说是十分相配了。
纪明堂越看越觉得欢喜,连胃口都大了不少。
纪眠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自家孙子究竟是什么脾性纪明堂自然是一清二楚。当时儿子儿媳突遇祸事双双去世,他陷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里,兼之纪氏动荡纪家不安,他只能强忍悲伤振作起来,拿出家主的威严,将那些借此生事的人清扫出去。这一整顿便是整整两个月,直到纪氏安稳下来,纪明堂才想起亡故的儿子还留有一个子嗣,自己还剩有一个嫡孙,也就是纪眠竹。
他这才派人去将当时才五岁,身边仅有管家陪伴的纪眠竹带回来。但那动荡不安的两个月,早已在纪眠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被带到纪明堂面前的纪眠竹,虽然仍是玉雪可爱冰雪聪明,但却不言不语,性情阴沉躁郁,且情感缺失,与寻常孩童大不一样。
纪明堂无可自抑地产生了愧疚之情,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因而纪明堂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的弥补孙子,将他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只盼着他能早日走出阴影。
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直到纪眠竹长大,纪明堂都没能成功让自家孙子开朗起来。索性纪眠竹在这些年间还愿意唤他一声爷爷,相处间虽不似普通爷孙那般温馨,倒也算愉快,所以纪明堂也只好作罢,只是偶尔让信任的心理医生去看看,寻找着一丝转圜契机。
思及此,纪明堂因上了年纪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楚,但那抹痛色很快便被其他东西所替代。纪明堂望向两个小辈,笑得开怀。
不过现在似乎是出现了转机。
他这个素来阴沉自我,对别人不管不顾的孙子,现在也有这样紧张关心别人的一面了。
未来可期啊!
纪明堂瞅着前面纪眠竹小心细致投喂江敛的动作,还有江敛看着纪眠竹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暗自点了点头。
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小竹还是太过矜持了,得需他来撮合一把。
纪明堂说干就干,在纪眠竹给江敛夹菜的间隙里,状若不在意地说了一句:
“小竹啊,现在可有中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