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上去连拽带劝,“先罢了,卢老爷,您心里纵有千万个不爽快,也该顾着些,太太如今病得这样,只怕您打死了她,您也无益。”
卢正元此刻酒力全然上来,只觉脑袋晕头转向,灯又昏,火又旺,烛又不明,又吃得烂醉,竟不知眼前人是谁,也懒怠管她娘的是谁!
将胳膊一挥,把花绸掀翻在地,全身的肉骑在韫倩身上,指着花绸骂,“都是你们这些贼囚的淫/妇带坏了她,如今还来劝我,趁早连你们一道打死了才罢!”
唬得花绸一跳,她长这样大,还没遇见过这等浑人,更没招过人打,心里免不得害怕,摔在地上呆住了,一时顾不得起身。
也将椿娘吓一跳,忙去搀花绸,心里起了火,对卢正元也不讲什么客主之道,指着他骂,“好不讲道理的混账!你吃醉了酒,走进屋来打夫人撒气,她若好你打她两下撒性倒罢了,她病得这样,怎经得住你那铁一般的拳头?!我们姑娘好心劝劝你,免得你打死人吃官司,你倒愈发耍起浑来!”
那卢正元将眼睛定了又定,适才有些瞧见人影,心里大火,丢下韫倩下床来,“好啊,哪里来的娼妇,跑到我家里来撒野,我一道将你们老鸨娼/妇都收拾了,也算为民除害!”
说着一个拳头挥过去,椿娘不防,被打翻在地。花绸忙挡在前头说软话,“卢老爷,好端端的,我们不过是劝两句,并没有坏心,如何跟客人也动起手来?”
这时节酒气愈发上涌,冲得卢正元头晕眼花,只瞧见满屋里花红柳绿的影晃来晃去,像是掉进个妖精窟里。他甩甩满脸横肉,一把拽住花绸的掩襟,将她提得离地三寸高,“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想来索我卢某人的命?哼哼,告诉你,我卢某人!阳寿千年,你你、你想要我的阳寿补你的道行,哼,做梦!”
说着“啪”一巴掌扇在花绸脸上,扇得花绸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也将韫倩扇醒过来,床上一扭头,见花绸被那黑面郎拽着衣襟子,椿娘与莲心左右掰他的胳膊,吓得连哭央告,“老爷,您吃多了酒,这是咱们家的客人,可千万打不得呀!”
“姓卢的,这是奚家的表姑妈,你敢动手,你要命不要?!快撒手,我们不追究!”
不知怎的,卢正元听在耳里的确是满屋嘻嘻的笑声,四面睃巡一眼,竟瞧见好些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妖精围上来索他的命。他怒从胆边生,管他什么妖精鬼神,胳膊一震,震翻了攀在左右的两个,又把手上这个扇了一巴掌,“你是狐狸大王,我先治你!”
韫倩听见花绸痛得一声叫唤,心里急得不行,床上挣坐起来,满屋里环一眼,在一条供奉的长案上瞧见个青铜鼎,忙掀被下床,抱起三脚鼎就朝卢正元后脑上砸下去。
闷沉沉的“咚”一声,卢正元仰面倒了地,震得多宝阁架子簌簌摇晃,众人皆惊。韫倩忙去将花绸扶到榻上,连问她:“绸袄,你怎么样呢?”
花绸回过身来,朝她摆摆手,“我不过是给他掴了两巴掌,脑袋有些发晕,倒不妨事,你怎的?”
“我也无碍,”韫倩瞧瞧窗外黑漆漆的天色,把她的手抓着,“你快回家吧,等他醒了,还不知要怎的动怒。他上无父母下午子侄,一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顾及,可不惧什么奚家潘家,你赶紧走!”
“可我走了,你怎么样呢?还不得被这混账给打死了!”
“哎呀,这时候,你就别管……”
“啊!”
韫倩话还没讲完,却被莲心失声一叫唤给打断,众人回头瞧她,见她站在卢正元边上,擎着灯朝地上指着,满面惊恐,“血血血、流了好多血……”
惊得花绸噌地拔座起来,两步上去,夺了她手上的银釭,蹲下去在卢正元脸边一照,果然流了许多血出来。花绸抖着手,伸出个指头去探他鼻息,少顷脸色惨白地睃一眼众人,“没、没气儿了。”
旋即软坐到地上,众人皆瘫软了身子,扶榻的扶榻,坐地的坐地,一时四下寂静,只听见慌乱的心跳声。
手足无措的岑寂里,韫倩歪扶着榻,朝花绸瞧一眼,目光幽幽如夜,空空的,仿佛鱼死网破,什么都落了空,带着一股死寂的毅然,“人是我砸死的,绸袄,与你不相干。你快走,倘或明日我被抓到官府,你肯来瞧我一眼,就不枉咱们俩一齐长大的情分。”
花绸神魂归体,忙站起来,“不成,若问,就说是我砸死的,你有奸情,官府问罪,罪加一等,是要被处绞刑的。你家那对父母,断然是袖手旁观,不肯管你。可我有桓儿呢,大哥哥不多时就回京,二哥哥还在顺天府当差,他们不会不管我,我被抓去,顶多就是判个失手杀人。”
“不行……不行。”韫倩怆然摇手,攥紧她的手,“我这辈子,早就毁了,可你好容易从单家脱身,好日子才开始呢。”
“这时候,你还与我争什么?”
互不肯让之际,倏听外头“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院门,惊得四女你瞧我我瞧你,连连朝外头张望。可黑漆漆的,廊下两盏昏灯,根本照不清。正惶惶无措,却见是第四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