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我后面拿来的。”
这卫嘉撑起来,酒虽去了大半,不防撞见位小仙娘,又把魂儿丢了一半,“我真是吃醉了,竟然到了天宫,见着位神女。”
有个面生男人在这里,纱雾原该扭头出去的,可好巧不巧,纱雾最爱听人夸赞,虽见他不是奚桓,却把两片腮羞得红红地搭腔,“你是谁?怎么睡在这里?”
“你是仙女儿,我自然就是董永囖。”卫嘉风月里打滚的人,话一出口,把人骨头都酥了半副,“我不在这里,如何能撞见你这位天仙下凡?”
纱雾小小年纪,哪里听过这种话?一句“天仙下凡”,倒比那些个随口敷衍的赞美要动听许多。她飘飘然不知方向,竟就坐在榻上,与人娇滴滴攀谈起来:
“你是哪家的人?也是来坐席的?”说话间,那青瓷盅还端在手上。
卫嘉只当她是北果使来送醒酒汤的丫头,想来一个仆婢,倒无妨,便大大方方伸手去接,几个指头趁机滑过她的手,冲她挑挑下巴,“你猜猜我是哪家的?”
纱雾蓦觉手上爬过去个什么,酥酥麻麻痒,羞答答地抬手将鬓角一缕发别到耳后,“我怎么猜得着?你快说,不说我走了。”
“我说了呀,我是董永,专门来找你个七仙女儿!”话音甫落,卫嘉横臂一把揽住她的腰。
纱雾骤惊,忙往后头退,谁知退一寸,他进一寸,整个身子朝她反罩过来,将她揿倒在榻。她喊也不敢喊,只怕吵嚷出去伤体面,只顾没头没脑地躲他的嘴。
正不可开交的境况,倏听“砰”一声,轩馆的门气势汹汹地摆荡几下,吱呀吱呀渐平的响动里,溅起一场乱哄哄惊涛巨浪般的呼吸。
下晌的太阳闷不做声地悬在轩馆西边,光从四面半窗斜撒进来,不留余地地照亮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
纱雾整副小小的骨架被卫嘉罩在身下,衣衫被剥褪了一半,露出件嫣红绣牡丹的肚兜。那卫嘉,也剥得剩一件密合色单衣,虽还未入巷,单这副画卷,已足以让人展开无尽的联想。
庄萃袅惊见这一境况,原地怔了半晌,立时跳出来,“纱雾!你撞到这里来做什么?!”
两个人慌忙从榻上起来,卫嘉正欲溜门缝出去,不妨被范宝珠叫住,“你是哪家的?”
“我、我是卫通判家的……”
庄萃袅只觉天旋地转,气极要打,被范宝珠一手拦下,朝卫嘉剔一眼,“今儿这事情,倘或在外头漏出半点风声,你父亲自然会揭了你的皮。”
卫嘉慌忙应承出去,庄萃袅望着那背影,恨得两眼通红,一屁股落在榻上,将纱雾身上翻检一番,“那王八羔子可对你做什么了?!”
轩馆内就得范庄二人带着丫头,范宝珠使眼色叫丫头把门关上,将唬得涕泗纵横的纱雾上下又翻一遍,凝目庄萃袅,“瞧这模样,应该什么都还没成。大嫂,快叫纱雾别哭了,这事情,就全作当没发生,一会儿回了厅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且不可露一点风声出去。”
“我晓得我晓得,倘或漏点风声出去,就是没事儿也不知要叫人编排成什么样儿!别说纱雾,只怕是我也要被你大哥一纸休书休回家去。”
这功夫,庄萃袅又将纱雾反反复复翻检一遍,唬得粉汗直流,“亏得丫头进来报我,否则就要酿成大祸了!”
原来纱雾的贴身丫头遍寻不见人,心急火燎地到跟前报了庄萃袅,庄萃袅只恐人多不妨冲撞了什么,央告着范宝珠一齐满园子寻人,这才及时寻到这里来,拦下了一桩丑事。
事既未成,趁没外人知晓,两妇人也来不及追究,先使丫头带上纱雾往范宝珠屋里安慰,仍旧往乌宝斋内应酬,权当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这怎么能成?!”
那里无事,韫倩恨得咬牙切齿,趁着妙曲频连,掣着花绸袖口附耳嘀咕,“她们姑嫂两个,向来同气连枝,这桩事情大约会被她们捂下来,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乌宝斋内檀板新歌,重治佳肴,照常结袂连裙的热闹。妇人们相挤挨坐,互筛美酒,太平盛世里,一张张朱唇艳靥款叙寒暄,不经意间,谁家的风吹草动皆随曲水流觞。
靡靡娇噎里,花绸眉目横波,怡然一笑,“你且别急,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这么一场烧得痛快淋漓的大火,就是你想捂着,这满厅的太太们也巴巴等着瞧笑话呢。”
“可现在都没动静呢。”韫倩眉上都是忧,背着一案千金小姐,脑袋直往花绸跟前凑,“我是知道我们那位太太的,这种事儿,往里头捂还来不及呢,她断断不会走漏一丝半点的风声出来。只要外头没什么风言风语,哪怕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舍不得将她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照旧将我嫁给卫嘉。”
正说话,恍见冯照妆跟前的丫头翠凤溜着墙根进厅,花绸将眼色往那边一递,“别急,你瞧,捅火的这不就来了?”
二人稍稍横眼,瞧着那翠凤在冯照妆后头将她拍一把。冯照妆扭头过来,得了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出厅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