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杨头终于醒了,屋外的人全都停止了争吵,一窝蜂涌进了屋子里。
老杨头躺在床上,睁着眼,目光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帐子顶蓬,面色蜡黄蜡黄的,瞧着有些吓人。
杨华忠和杨永仙两个守在床边,老杨头也在。
“大哥”
老杨头试探着喊了老杨头一声。
老杨头的眼珠儿转都不转一下。
“爹”
杨华忠也喊了一声,老杨头依旧没有反应。
“醒了咋不吱声你们快些摸下他的鼻子底下看还有没有气儿啊”谭氏急得打声催促。
杨华忠壮着胆子把手指头放到老杨头的鼻子底下,老杨头突然扭过头来,瞪着床前一众热,嘶哑着嗓音怒道“老子还没断气呢,你们这帮兔崽子就这么盼着我死”
众人猝不及防,全都吓了一跳。
等到反应过来,又都惊喜起来。
谭氏在杨华梅的搀扶下踉跄着奔到床边,抹着泪边哭边骂道“梅儿爹啊,你今个吓掉我半条命啊,你要是有个啥好歹,留下我这瞎了眼的老太婆在世上遭罪啊,你可千万别死啊,就算要死也把我给带上啊”
老杨头看到谭氏这副样子,也是老泪纵横。
老汉伸出手去握住谭氏的手,两种青筋暴突的老手紧紧握在一起。
屋子里的人突然都跟着湿了眼眶,晚辈们一个都不敢开口,生怕哪句话没好又激怒了老汉。
幸好老杨头在,他跟老杨头道“哥,你昏迷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不晓得多担心啊,一个个守在屋门口寸步不离,我瞅着都羡慕啊。”
“哥啊,你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往后可别这样动怒了,身子要紧啊,这个家你是主心骨,你倒下,孩子们全乱了套了”
老杨头哼哼了声,道“我躺在这儿,不也是这帮兔崽子害的么”
老杨头道“哥啊,话不能这么啊,你瞧瞧我,我家振邦都没在我跟前尽过一孝啊,当年还丢下那么一个烂摊子给我。”
“我儿子和闺女都没了,就守着孙子跟外孙,我这不也熬过来了么你比我有福气啊,儿孙满堂,手心手背都是肉,多好啊”
老杨头的这番话,似乎让老杨头有些动容。
这幸福有时候是比较出来的,看到比自己惨的人,就会感叹自己其实还不赖。
于是,老杨头也就没咋训杨华忠他们了,只吩咐道“我累了,要歇着了,你们都散了吧”
杨华忠赶紧道“你们都散了吧,我留下陪爹。”
杨华洲也道“我也留下。”
杨永仙道“是我把我爷给气病的,赎罪的机会留给我,两位叔叔你们都回去吧”
老杨头听到他们几个争抢这个机会,顿时有了一种香饽饽的感觉,心里蛮受用的。
“都别抢了,你们每个人都气我了,轮着来,省得又我偏心”老汉没好气的道。
就这样,杨华忠和杨永仙先留下了,等到凌晨的时候换杨华洲和杨永进过来,然后明亮之后又换其他人
“是我的错觉吗我咋觉着经过今个这事,老爷子这底气好像更硬了”
回来的路上,杨华洲跟杨永进这声道。
杨永进苦笑“我也有同福”
杨华洲皱眉“原本咱把这些事儿全都戳破了放到台面上,让老爷子下不来台,可他来这么一遭,差点把性命给整进去,得,这下咱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他不仅顺利的逃过了大家伙儿对他的谴责,用不着自我检讨,这下反而成了一大家子心翼翼呵护着的瓷器了,我这心里憋了一口气,可又没法发作,真是不舒坦啊”
杨永进点头“我也是,可又能咋样呢往后他爱咋整就咋整吧,咱不管了,反正咱也晓得了他是啥样的人,他的那些捐钱啊,啥啥的提议咱也不掺和,就这样”
杨华洲道“对,就这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将来为他养老送终,其他的事儿不管不问等过完元宵,不管他能不能下地走路,我都要去庆安郡里,离得远远的。”
杨永进道“我也要带着八妹和孩子们去望海县城,离得远远的。”
杨华洲道“只是可怜了你三叔,躲不开,哎”
屋子里,老杨头打发杨华梅把屋门关起来,又喊了杨华忠和杨永仙到跟前。
屋里没有先前那么多人了,老汉叹出一口气,对杨华忠和杨永仙道“先前人多口杂,有些话我碍于面子也不出口,这会子就咱几人,老三,爹要跟你赔个不是,这些年是爹偏心眼了,没顾你们的感受,爹当真是做得不对,爹错了。”
杨华忠讶异的望着老杨头。
若是换做从前,他听到这番话肯定早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可是去年也经历了这样的事儿,老杨头也过这样的话,去年被感动了一回,所以这回杨华忠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了。
只有存疑。
老杨头许是察觉到了杨华忠态度的微妙转变,老杨头的目光也微妙了起来。
“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