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着自己的声线,对着罡低吼道:
“这是战争,懂吗!是维系我们这颗星球、我们这些人能够延续的战争!”
“为它而伤,为它而死,是一个士兵,是一个人类至高的荣誉!”
“听着,哪怕是我,也愿意为它去死!我冲锋在最前面,不是为了我们这些或者其他的什么,是为了我们还能有下一代人!”
“你想看着他们抱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回到老家,然后温情地说一声‘我回来了’?”
“去你娘的狗屁!这是战争,是要流尽每一分血的战争!没有任何退路的战争!每一个人,都要为此榨干自己最后一丝骨髓!”
“你懂吗!”
伯屈的脸上暴起青筋,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天性,他的源能,都让他的压抑换为了更为激烈的情绪。
他看着罡喘着粗气,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罡等他说完,便直接冷笑道:
“懂?!你为什么不去对那些在我办公室前用哀求的眼神询问的我的父母和妻子说?为什么不对那些压抑着恐惧询问我的儿女去说?!”
“是的,他们是战士,是为了人类命运去流血的勇士。”
“但他们也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儿子,还是儿女的父亲!”
“医疗部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让他们变成一些冰冷的墓碑,是至少让他们能够鲜活地回去!”
“对,你说战场?这也是战争!”
“他们已经为此流过血了,为什么还要榨干他们!”
“你懂战争?那你懂那些在城市里面看着演唱会的蠢物们吗?”
“我告诉你,比起那些渣滓,他们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罡越说越激动,他完全不顾老龚的劝阻,直接指着伯屈怒声说道。
很难评价二者的价值观有何正确或者错误的地方,但无疑这种理念上的冲突是最为剧烈的分歧,是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进行调和的。
因为它们是直接对逆的,是人性与牺牲之间的抉择。
如果纯粹地追求最为高效的、正确的处理方式,并且严谨地按其执行,那么人类璀璨的文明也不会诞生。
因为这就是人类,是矛盾的、激烈的、高昂的人类文明……
“我不参与你们的话题,不过我需要说明的是——按照规定,你们都没有权利直接决定一个异域雇佣兵的部门归属。”
“按照《异域雇佣兵管理条例》第三百五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一个异域雇佣兵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部门,倾向性的部门归属也只能作为优先推荐材料,并不起到最终决定作用。”
他的发言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两人见剑拔弩张的氛围,毕竟冰冷的条款在营地里仍然具备足够重的地位。
当然老龚知道伯屈肯定不这么想,不过只要罡冷静一些,他们至少不会就在这里打起来。
至于他们出去之后私斗——跟他老龚又有什么关系?
老龚快速通过通讯设备让接引人员带着易秋过来,哪怕是他,现在看到两个营地的关键人物的斗争也让他头大无比。
伯屈是非常纯粹的战斗人员,他的源能之力是让他的正面情绪能够扩散到友军的身上,这种力量能够形成一种合力,从而达到增幅军队的效果。
也只有像他这样纯粹的。热血的存在,才能够发挥出这种源能的最大威力。
所以对于他而言,拯救世界或许显得比较空泛和令人绝望,但是他至少是将毁灭眼前这个二级虚空通道作为自己生命当前的核心目标去完成的。
有的人,骨子里就留着英雄的鲜血,伯屈就是这样一种人。
至于罡……
老龚能够理解他的心理压力,毕竟对于二级营地来说,累积的死伤数字实在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而当这个巨大的数字从冰冷的纸面上,化为一个个充满绝望和悲痛欲绝的面孔的时候,这种压力无疑能够让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感到崩溃。
罡能够承受住这种压力,也是抛开他的源能之外,能够坐到医疗部部长职位的原因。
更何况,作为一个足够高级的治疗者,心中如果没有几分悲悯的话,又怎能长久地在这条枯燥的路上走下去……
至于他自己?
老龚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福的肚腩,他既没有伯屈那样的勇气,也没有罡那样的意志。
但是,他仍然想再多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也就足够了……
g星的命运?
老龚端起旁边的保温杯,洪流之下,蚁虫的挣扎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但有的时候,人总是要不得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毕竟,也许会出现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