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傅佥的谏策,郑璞觉得没有什么可置喙之处。
他本身就是性情狠戾之人嘛。
亦觉得若吴班依着傅佥所言行事,陈仓城外围城墙或会提前被汉军所占据,故而他也想着提前作好准备。
一来,若是魏国知道陈仓外城被攻下来了,必然就大军席卷而来了
另一,则是对于兵力寡少的大汉而言,在两方决战之前,能倚仗战力更强的优势寻求野战,积小胜且夺敌之锐,乃是多多益善之事。
是故,他将王平与张嶷的书信,转给句扶与柳隐过目,问他们二人如何是否可进军
结果是白费功夫。
他们二人早就不耐与魏军对峙,一听可以主动出击,皆异口同声的声称此策可行
且还催促着郑璞赶紧给徐质与张特作书信,让西凉铁骑时刻监视着牵弘等部的行踪,以免走错路线而错过了拦截。
对此,郑璞唯有从善如流了。
盖因他也觉得,此番机会委实太好了。
牵弘等部乃是从漆水取道杜阳县南下雍县,他只需径直北上就能截住,且不用担心自身离去后,孙礼部是否会南下袭击吴班部的后方。
汧水河谷东岸的驻军,还有魏延部呢
亦不需要担忧,彼等沿着汧水河谷北上,奔袭萧关或者高平城。
毕竟,万余士卒行军,不可能瞒得过汉军的斥候。
他也要担心,郑璞在玩调虎离山的伎俩,北上拦截是虚、诱他拔营北上而半道伏击是真
或许,孙礼唯有的选择,便是担心牵弘部有失之下被迫拔营北上来战罢。
因为他知道郑璞与王平部以及西凉铁骑合兵后,牵弘与周当等部不可能抵御得住
亦后退不得。
彼疤璞者,我魏之大患也
让尤擅奇谋、督近两万步骑的郑璞,肆无忌惮的进军
这样的后果孙礼或者牵弘等人皆担不起。
抑或者说,乃是魏雍凉都督司马懿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如容郑璞部进入了杜阳县,那就可以沿着漆水河谷斜南下美阳县,或是急行军斜插入漆县后方的泾水河谷,将漆县困住了
这两种可以预见的可能,就足以令司马懿头疼了。
万一,彼疤璞复有出乎意料之举呢
汉魏决战的前期,魏军可经不起再来一次泥水河谷之战的惨败。
事实亦果如此。
待郑璞部拔营北上后,且在汧水下游的魏延部将斥候亦派遣到了孙礼的营地范围,孙礼无奈之下,唯有作了书信去与司马懿告知此事,自身则不等回复便拔营缓缓而去。
他知道,司马懿必然会让他北上的。
他的职责本就是牵制住郑璞部。
更知道,司马懿还会遣飞骑去知会牵弘等人,让他们暂时落营等待他督领本部至,再视情况决定是战是守。
但鏖战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因为待他督本部赶到后,魏军仍旧有兵力优势。
只要扼守在营寨内,无法携带攻城器械的彼疤璞,亦不会轻易来攻。
换而言之,双方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对峙而已。
这也是司马懿最期待的结果他即将尽起大军来救援陈仓之际,素有奇谋的郑璞远离汧水河谷,无异是令战事少了变故,亦是让他心中少些忌惮。
只不过,他们唯有算漏的地方,乃是巍而坚的陈仓城竟也会生出变故。
陈仓,北城墙。
晨曦才刚刚破晓,对面汉军营地里就响起了如雷的鼓声,亦带动了城头上的鼓角争鸣。
抱着长矛靠着城墙垛口而眠的李丁,瞬间被惊醒。
揉揉了惺忪的眼睛,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踮起脚跟极目远眺。
他是一名都伯。
自父辈战死后被录为士卒,从征八年了
早就习惯了这种行伍生活,对即将带来的厮杀也早就变得麻木。
故而,在发现视线中还未出现汉军的大纛时,便松了一口气,撩开衣甲往城外放尿时,还很安然的问身侧之士卒,“暮食送来了吗”
“送来了。”
值夜的士卒满脸倦色,往后方已经被砸坏了的箭楼一指,“今日不知为何,又有腊肉。就是仍太少,一人就两片,还没尝出什么味就没了。”
“又有肉了”
李丁眼睛一亮,连忙放下衣甲,不管衣角处都被弄湿了,大步往暮食处而去。
自汉军昼夜攻城尹始,魏国守军都是在城墙上吃睡拉撒的。
反正尸臭、血臭、汗味以及那煮沸后迎风“飘香”十里的金汁早就令他们嗅觉无感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丁很快就抱着三块麦饼与两小片腊肉回来。
一边就水啃着,一边含湖不清的对那值夜士卒说道,“你信不,晚上的时候还会有肉”
“为什么”
那士卒有些讶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