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关兴与姜维二人觉得丞相的不置可否,乃是等候郑璞与魏延的消息之故。
其实这只是缘由之一。
诚然,军争之事不可疏忽。
自是要等情报俱全与集思广益再作决策,以求无有纰漏之处。
但丞相不与他们继续计议的最大缘由,乃是听罢关兴与姜维谏言后,令他倏然觉得自身似是在军争决策之上亦可以放权了。
是的,一直萦绕于心的大汉“后当有继”,丞相觉得现今已然矣
素被器异的郑璞不必说,早就证明了有若昔日法正的奇谋策算。
而如今姜维与关兴对战局的沉着分析,所思所虑亦隐隐有了几分统筹全局的举重若轻,几乎将敌我优劣皆概括,且能顾及了督兵的将率性格,此等眼光可独镇一方矣。
如此,丞相亦觉得这些小辈已然不“小”了。
抑或者说,丞相觉得是时候该放权,让他们自由施展才学了。
反正未来的道路他们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带着这样的欣慰之心,丞相亦罢了与他们计议之心。
无需过多置喙了不是吗
待魏延与郑璞的书信到来时,求同存异,取他们各自之优决策便是了。
遣姜维与关兴各自归去后,值守甲士奉来了暮食,丞相慢条斯理的用餐,亦觉得这些在五丈原种出来的麦饭格外香甜。
或许,这便是尝新麦的欣喜罢。
呵
郑璞的书信,乃是第二日才到的。
如关兴等人所预见,魏延确是提前督兵南下汧渭之会了。
哪怕是郑璞在得悉江东败北的军情后,当即便在百余骑西凉铁骑的护卫下,从朝那县一路疾驰至阳城,但也只看到一座座空荡荡的军营。
好吧,魏延连一并计议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子瑾,魏将军知道你必会赶来。”
出来迎接他的是句扶,迎面第一句话便是转告魏延之言,“故而魏将军让我转告子瑾,声称兵贵神速,若是一再拖延恐会生出变故俩,便依先前定策先督兵南下了,亦让子瑾依策行事,早日为我大汉复陇东全境。”
对,魏延还将句扶与王平两部留在了阳城外。
一来,是收拾他匆忙南下的狼藉。
比如许多军营需要拆解,原本困城所用的铁蒺藜、拒马等物资亦收回去,不能弃在野外被城内魏军趁夜出来给偷捡了王平与句扶各督三千士卒,已然无法将城池团团围困住了。
另一,则是让句扶与王平两部归郑璞节制之意。
明面之上的意思,乃是魏延觉得赵广部归他节制了,郑璞兵力少了许多,恐难完成攻下陇东的职责。
但郑璞知道,魏延这样调度的实际原因。
因为随他南下的各部如吴班、廖化与张翼等人,皆是先帝时期的老臣。
源于年齿已高的实情,他们皆担忧着自己会像赵云、吴懿那般抱憾而终,故而皆对还于旧都很是迫切。或是说,这次魏延将战略变成既定事实,真不是他一个人的“固执”,而是众望所归。
只不过,令郑璞无语的是
他也同样抱着今岁无需罢兵归陇右之念啊
他急匆匆赶来阳城,原本就是打算想请魏延一并作书给丞相,谏言不必罢兵归去的啊
那么着急南下作甚
且还故意让句孝兴提醒我管好自己职责就好
唉,真是的。
听罢转告之言,郑璞有些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句扶摊手而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一路风尘赶来了。”
“唉,不想子瑾狡诈如故”
不料,句扶故作无奈之色,戏言道,“竟是见我军中尚有些许羊羔,便故意对自身辛苦夸大其辞,欲让我以酒肉犒劳。果然,如今这世道,人心已不古矣”
此话甫一落下,二人皆大笑。
少时,句扶收起笑意,伸手虚引,“子瑾且随我入军帐内暂歇罢,子均在东侧督促士卒收拢物资,一时半刻赶不归来。子瑾是知道的,他这人署事必亲力亲为,最是一丝不苟。”
“好。”
郑璞颔首,牵着战马随他入军营。
王平为人严肃,署事时容不得半分玩忽。
这也是他明明胸无文墨,却颇受丞相器重的根本缘由任何事情一旦交予他了,他必然会兢兢业业的履行将令,无需担忧会出现节外生枝之事。
事实也如此。
待日暮时分他归来营地,三人在军帐内餐食与计议时,饶是他与郑璞昔日在萧关道有过并肩作战共死生的情谊,但他一句叙旧之言都无有,甫一见礼入座罢,便径直问出了军务,“将军不知如何调遣我部乃继续留在此地,抑或北上朝那县”
“归朝那。”
对此,熟悉他性情的郑璞没有见怪,同样敛容肃穆而答,“我部兵寡,留此地困城亦已无益,不必徒劳了。我意三日后你与孝兴皆拔营北上,不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