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灯盏,指着阳渊西侧的沘水河谷道,“都督,前番我督军强渡此河时,被逆魏水军从淮水来袭,死伤颇多,故而令将士日夜巡视着。我部将于诠在巡视时,发现此岸有一处土壤略有不同,似是土下有中空内陷。他担忧乃是逆魏预先掘出来的、用于突袭我军的地道,便遣士卒试着掘了些,竟是发现底下乃墓道此墓道颇长,延伸的方向,恰好是逆魏营垒所在”
听罢,陆逊心中了然。
无非是以大军持续强攻魏军营垒,令彼等无暇分心顾及其他,以及掩盖吴军沿着墓道挖掘地道深入内营的声音,以冀内外合力破营罢了。
不算什么出彩的战术。
但若是能成功,却是十分有效的方法。
陆逊也矮身在几榻前,放下酒囊,伸手将油脂灯盏推动少许,细细看着阳渊一带的地理河流标注,轻声发问,“此地三面临水,地道若是掘宽了,不知是否会浸入水来”
这样的担忧很有必要。
能偷营的地道,至少要可容三四并肩而行。
而此地土壤本就松软,若是在渗浸入水来,恐地道还未掘到魏军营垒地下就先倒塌了。
对此,全琮喜笑盈腮而答,“这点都督可无忧,我已令士卒挖掘了四五丈,尚未有渗水的迹象。”
“子璜谋事素来谨慎,我自是可无”
陆逊亦冁然而笑,但不知为何言半而止,且倏然敛容,目光定定的盯着油脂灯盏在舆图上投下影子,许久没有动静。
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状,全琮亦有些起奇怪。
不由微微挪动了脚步,侧头模拟着陆逊的视线而瞧去,只见那油脂灯盏投在舆图上的黑影,恰好遮住了寿春城的标注。
难道都督以为寿春城有变故
抑或者是,逆魏雒阳中军迟迟未至,故而都督担忧彼等乃是从下蔡县渡淮水而来,与驻守在八公山之上孙礼部攻打困城的步子山部
然而,步子山前日不是才遣人来报,声称逆魏孙礼虽已然率军下了八公山,前来侵扰困城的我军,但斥候并没有在淮水案发现雒阳中军的踪迹啊
全琮心中不解。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安之若素,静静的等候着陆逊思虑罢。
然而,少时,他竟是听到了,陆逊夹带着一丝慌乱与焦灼的声音,“不好我军危矣”
我军危
全琮愕然。
但陆逊没有时间与他细细解释。
而是当即让亲卫前去寻留赞,让其立即整军以本部赶往寿春城;随后便击鼓聚将,让各部督促士卒收拾行囊等,从芍陂坐船赶去寿春。
且还不忘让人前去知会驻守在安风津的诸葛恪、陈表与丁奉部,让他们不必赶回来与中军会合,让是立即沿着沘水南下去六安寻朱据,做好从成德戍守点接应大军撤退的准备。
是的,陆逊要仓促撤军了
而方才还觉得胜利在握的全琮,此刻已怅然若失。
他并非智短之人,看陆逊火急火燎的发号施令、各种的调度,便能隐隐猜到何事了。
无非乃是,逆魏久久不见踪迹的雒阳中军,如今就在寿春城内藏着
尽管这种猜测很令他颓丧,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二人后知后觉。
谁又能想到,原本在千里之外的援军,竟然早早就藏在了被困的城池之内呢
尽管陆逊与全琮已然知中计,亦打算亡羊补牢,但一切都晚了。
以两万兵马围困寿春城的步骘部,已经败了
当魏军确定了陆逊与全琮已然转去阳渊围攻满宠部的消息后,驻守在八公山之上的孙礼便督军前来频频而扰,做出与寿春城内的王凌合力冲破吴军围困的意图。
步骘乃令勒令兵将各司其职、扼守为上,不可擅自出营而战。
但不可免,绝大部分兵力被魏军吸引来了南城门。
待两军厮杀正激烈时,三千虎豹骑与万余雒阳中军从西城门绕来,直接撞入了吴军的行列中,步骘便无力回天了。
盖因陆逊留在下的兵马中,有八千精兵乃是去岁讨平鄱阳吴遽以及豫章、庐陵等郡恶民、山越后,依着“壮者入伍为卒、羸者编户屯田”的惯例得到的。
从叛贼到士卒的时间很短,尚不足以令他们生出为江东死不旋踵之心。
更莫说是如今魏国虎豹骑已然凿穿了吴国的军阵、精锐无比的雒阳中军正将吴军当成金秋的麦子收割。
所有人都明白大势已去,败北乃定局了
故而,他们率先弃械请降亦不足为奇了
当他们口中“愿降”的呼声开始在战场上传扬,很快就变成了燎原之势。
也迅速击溃了吴军各部继续死战的勇气,让吴军士气一溃千里,任凭各级将率如何呵斥或依军法斩杀都无法扭转。
无奈之下,步骘与其他将率唯有在各自部曲的护卫下,仓皇往成德戍守点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