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我受丞相所遣,赴汉中郡代巡军务,与关安国抵足而眠。除却军务之事外,安国亦声称日后将庶长子关彝过继于亡兄关定国,且戏言小靖姬及笄之年恰好与关彝及冠之年相当。其意所指,无庸赘述。”
言至此,郑璞略作停顿,发问道,“文容兄可知,月前伯松兄曾归汉中之事否”
莫非诸葛乔亦有为子诸葛攀求亲此念
早就听得讶然的张苞,心中一惊,微微颔首。
他募骑卒建立骑兵的地点就在山丹牧场,哪能不知道身为张掖太守的诸葛乔归来汉中郡省亲之事。那是因为丞相作书归成都,让黄氏携诸葛瞻与诸葛攀来汉中相聚。北伐以来亦不曾归去成都的诸葛乔得悉后,便在仲冬十一月时赶来相会。
至于为何不是待除夕时归来团圆嘛
岁首之日,郡守无有离开公署的先例,作为丞相之子更要以身作则。
“伯松兄归张掖时,途径冀县还登门与我相聚一日。”
见张苞颔首,郑璞便继续说道,“他声称子攀已然少年郎矣,打算不日将遣之游学陇右,届时亦会入此宅中,让我也看护一二。但此事一谈罢,他便也如你现今这般流露出对小靖姬的喜欢,不吝称赞之辞。”
呃
这下,张苞彻底无语。
合着不是唯独他一人有此心思啊,且他才是最晚提及的人。
不过,想想也觉得很正常。
以天子与丞相对郑璞的亲近器重,子女亲事被他人趋之若鹜乃是必然。
也难怪郑璞这几日不想搭理他了。换位思考,若他是郑璞,亦不会给打小靖姬主意的自己好脸色。
“那子瑾可曾思虑过,意将小靖姬许给谁家”
沉默了少时,敛去怒容的张苞轻声发问。不等郑璞作答,又紧着加了句,“无需思虑我家遵儿了。事有先来后到,我不让你难做就是。”
郑璞没有当即回答。
而是给张苞舀了一勺温酒后,才缓声说道。
“文容兄,你我两家皆与天子休戚相干,已然显贵于时,便莫为子孙计了。正值朝廷蓄力还复旧都之时,众人咸相用命,你我深受朝廷厚恩,若传出以子女姻亲巩固权势之事,反而不美。且我心意已决,小靖姬未至及笄之年,便不作父母之命、不定媒妁之言。日后之事,待日后再说罢。”
日后再说
张苞扬了扬眉,倏然而笑。
他子张遵可是在卢家别院里住着呢,且他打算以后就让张遵住到出仕为止了
青梅竹马嘛,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再暗中叮嘱小妹张妍几句,日后他家的希望最大。
而且,他觉得张遵留住在这里,要比被他携入军中磨练更好些。
源于少时他被家中严督促读书的干系,他对张遵也是严加看管,每日除了读经书练武外别无他事,以致张遵性情变得少言寡语、鲜有笑颜。
但入住了卢家别院后,郑璞在家时便常将他遣去农田与牧场,了解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黎庶生计,知五谷晓六畜;亦让部曲携之入军营暂住或游历各关隘,让他知道军中事务与攻守之道等等。
就如昔日教导傅佥般,不闭门造车、不死读兵书,一切讲究躬行实践。
那时,张妍还心疼张遵年少难受艰苦,婉言劝说。
但郑璞驳之。
曰“不见昔傅公渊乎若非自身多经砥厉,焉有后来被丞相携在身边言传身教之事”
北伐以来,丞相带在身侧教导的人,除了关兴便唯有傅佥了。
虽然事情的起因,乃是傅佥为师雪恨设计谋刘琰、被丞相担忧其心性如郑璞般刚戾才带在身边。但这其中最大的缘由,亦是因傅佥得郑璞倾囊相授,才学被丞相器异之故。
现今的张遵,在郑璞别样的教导下,不仅性情开朗了许多、频频作笑颜,且略知天文晓地理,熟谙农桑与行伍之事。
就连经书与兵书之上的隐晦幽滞处,都常常能举一反三了。
假以时日,才学将略必能为大汉裨益。
张苞觉得这样挺好的。
父辈对子侄的期待,不就是健康成长与将来能有所作为嘛。
“子瑾此言甚善甚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频频颔首应和。
且还岔开了话题,道出了来与郑璞同乐除夕的另一目的,“嗯听闻子瑾近日居家无所事事,故而心有郁郁。不若,过几日与我同往西海拜会烧当羌王如何”
此话甫一落下,他便再度迎来了郑璞一记白眼。
反驳曰
“闲来无事,雅趣自生。可横笛抚琴,可吟诗作画,可观月赏花,可论经对弈,可独对山水,可煮茶听雨,亦可潜心读易,亦可置酒助兴,亦可弄儿教女文容兄言我近来居家郁郁,不知从何听来”
且不等张苞作答,又一针见血道破了张苞的小心思。
“我知文容兄有从烧当种羌中招募骑卒之意,但与羌往芒中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