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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吴主别宫。
孙权与此番兵出的重臣在座。
不复岁末时的觥筹交错、言笑宴宴,而是默然以对,自顾自斟自饮。
就连人间四月天的旖旎惬意,似是都不敢惊扰此间的愁云惨淡,故而悄然隐入了连绵的夏雨中。
其中兵马几乎丧尽的潘濬,虽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却杯不停,令人不难知他心忧。
此番他聚合了荆南各部自请参战,意图趁着此战能扩大荆州士人在吴国的影响力,孙权出于权衡的心里亦大举赞赏,且还将扩大部众的机会与他依着江东兵制的惯例,讨叛、募兵以及掳民而归,将率可从中挑选一定比率的青壮补入自身部属。
而对于孙权而言,亦心愁着荆南日后的安稳。
自孙策以来,江东为报孙坚之仇常对荆南用兵。
连绵的战事让无数黎庶丧乱,此亦导致无数吴越与荆楚的士卒因为父兄的战死,彼此间常有切齿之事。
然而,孰人能意料到,逆魏将大军用兵在西北之后,竟还隐着早就消声灭迹多年的乌桓突骑呢
对于潘濬而言,兵马损失乃是其次,因为孙权日后亦会下诏让他从荆南各郡再募兵裨补;可畏的是在此战之后,抱团的荆州士人将不再以他为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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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以亲、宗族昆弟共上阵的世风,让荆州士人的亲属死伤无数,彼等焉能不怨恨怂恿他们出兵的潘濬
唉
为今之计唯有思虑如何补齐潘濬部兵马,且将吕岱转来荆南与之共力,看能否助他安稳地方了。
抑或者说,另扶持一人代之
哪怕他在趁着关羽北伐而偷袭,夺得荆南并入江东后,此状况亦没有改善多少。
先前荆南无数次叛乱,其中便有此缘由在。
而潘濬便是他赖以安抚荆南的人选,但历经此败绩令其威望大失,恐日后难为安抚人心之能矣
不过,他是暂不做念想了,但在右侧之首的陆逊,却是已然在思虑着江东那些兵马可调遣、尚有多少粮秣辎重可调动等,暗中为战事作筹谋推演了。
好一阵沉默。
在众人仍旧默然借酒消愁时,陆逊倏然对孙权举盏致礼,曰“陛下,臣窃以为,今时机已然也”
同样杯莫停的孙权,心中暗自衡量着日后维稳。
至于先前的破合肥下寿春、全据淮右进图青徐的雄心壮志,暂且按捺下去吧。
丧兵无数,士庶皆惶惶,此时还谈何开疆辟土
无他,此番兵出,唯有陆逊与诸葛瑾部几未有临阵厮杀、士卒几无丧损。
尤其是依着先前不明言的约定,一旦孙吴全据淮右,孙权便将新得的江北之地的权力皆赐下于吴地的世家豪族。
岂非他人死力而彼坐享其成
何事时机已然
闻言,沉浸在愁云惨淡中的众人,一时皆作面色愕愕。
待片刻过后,他们才反应过来乃是指阴袭淮右的时机,不由在心中泛起了些许恼意来。
的确,依着先前郑璞的进策,只要江东连番进攻荆襄战线、丧损数万兵马后,逆魏必然会令淮右战线守备松懈。盖因以江东的国力,丧兵如此之众,非六七年之功不可缓过战争的疮痍,断不会复来侵扰淮右。
然而,孙权发问罢,却又面露难色,惋惜而道,“虽不愿驳伯言之言,然逆魏再建立乌桓突骑,即使合肥寿春守备松懈,令我江东得了奇袭之机,恐亦难为遏援兵之事也伯言亦知,我江东骑兵甫创经年,临阵战力委实不如逆魏多矣”
南船北马。
然而,此番兵出调度乃众人群策群力的,即使他们惨败而归,也无法指摘什么。
“伯言之意,乃是指逆魏淮右守备将松懈邪”
微愕一阵的孙权,瞬息间双眸灼灼,有些迟疑不定的反问了句。
“陛下之言,恕臣不能苟同。”
但陆逊却当即反驳,言之凿凿,“臣胆敢断言,经此战后,彼逆魏必然将乌桓突骑转往河西矣”
嗯
大江之南水泽密布,令江东得以水师称雄之时,亦少了许多弓马娴熟的将士;想建立骑兵,士卒还得从最基础的骑乘开始训练。
不过训练经年的骑兵,战力可想而知。
莫说是对抗有“天下名骑”美誉的乌桓突骑,无论魏国还是大汉任何一支骑兵,都能将江东的新建骑兵给抹去了。
此番江东丧兵无数,在魏国曹叡的眼里,已不足成为大患,亦会将如乌桓突骑调往西北对抗大汉。
毕竟,在北方骑兵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而一旦乌桓突骑转去了西北,那么江东的阴袭胜算将不复有碍了。
得言,孙权双眸再度泛起喜色。
他并非无智之人,故而被陆逊点醒后便洞悉其中缘由。
逆魏自大汉兵出陇右以及石亭之战后,便将征伐之重放在了西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