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父子(2 / 3)

蜀臣 茶渐浓 5976 字 3个月前

曹真的临终之言与忌惮之深,亦令司马懿慎重莫名。

来督领雍凉后,便将关乎郑璞的情报细细研读了一番,亦对郑璞的用谋狠戾颇为感怀,暗中作了断言“此子若不除,我魏国弗能安也”

现今看到孙吴兵出前郑璞曾出使江东,不由也泛起了思绪莫非,逆蜀与贼吴当真有意共举兵荆襄乎

盛夏酷热,此地又不如雒阳般有储冰去暑气,故而兀自在案几前捋胡沉吟的司马懿,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随手捞起一侧的杯盏而饮,却是发现连清水都被暑气给温热了。

无由来的,心中一阵烦躁来袭。

是否增兵荆襄以备不虞之时,他委实难回复雒阳曹叡。

若言增兵,便是令魏费加剧损耗。

征发两部南匈奴与拓跋部鲜卑往战河西,魏国不仅是以兵威胁迫,还示之以恩,赏赐了不少资财与资助了不少军械粮秣。

欲令其为前驱之兵,焉能不先予之。

且近些年魏国战损士卒颇多,戍卫雒阳的中军已然分出数千与夏侯儒往并州九原郡,其余的需要预备着驰援淮右,想要增兵荆襄便唯有从关中调兵。此亦是天子曹叡作书问策的缘由若是将关中数部兵马调往荆襄后,“扰河西而进图陇右”之谋,尚能见效否

司马懿的答案是不能

盖因一旦从关中遣兵马入荆襄后,逆蜀便不会出兵了,亦可安然修生养息了。

先前曹真数次伐蜀,就证明了从关中出兵陇右抑或汉中郡,都要受限于地形而事半功倍,无有大军摧压之势,不足令逆蜀重兵布防。更莫说,如今号称十余万大军的关中,半数都是屯田卒与新募之兵,战力委实不能令逆蜀忌惮。

但司马懿也不敢声称无需增兵。

毕竟,事有万一呢

荆襄战线关乎宛雒安危,孰人胆敢轻易断言

两线作战,虽有强大国力支撑,但终究难免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无奈。

悄然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将所有军报一一垒叠在案侧,取了一空白布绢铺展在案,细细研墨准备给天子曹叡回表。

他没有太久的思虑时间。

军情如火,雒阳中军已然整军待发、驰援淮右在即,再加上奏表往来于途的时间,令他不敢耽误以防久而生变。

是的,他终究还是建议增兵。

无他,在关中已然被各部将率腹诽畏战,若是再失策于荆襄,恐朝中衮衮诸公都会对他有微词。

还是稳妥一些罢。

不过,就当他研墨罢,执笔正欲书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何人胆敢擅闯军中都督重地

且值守甲士竟不作阻拦

本就心绪烦躁的司马懿,眼眸中上迅速浮现一缕愠色。

但待看清了来人时,眼神却又急促缓和了下来。

来人乃他的长子,司马师。

司马师虽年纪已经二十有余,年少扬名,一度与夏侯玄、何晏齐名,且多于名士往来。

故而,先前天子曹叡下诏责夏侯玄、诸葛诞等人尚浮华不修德行皆罢官时,他也受到了牵连,至今没有出仕。如今也在关中右扶风,乃是因为去岁末他妻子夏侯徽“被动病故”,故而游历各州郡散心,入长安时也顺势前来此地看望司马懿。

只见缓缓步入的他满脸笑容,手中有一以麻绳穿耳而提的坛子。

坛子湿漉漉的,似是在水中侵泡过了。

“师无扰了阿父吧”

躬身一礼罢,司马师便笑吟吟的说道,“师见近日天气酷热难耐,而阿父军务繁琐,清晨时便令人将酒水浸在深井中,此时正好取来为阿父消暑。”

“甚好。”

轻轻颔首,司马懿眸中不吝流露出赞许之意,“子元有心了。”

他对这个长子一直都很满意。

不仅是孝行贴心,更因为司马师为人深有谋策、行事果决,未来或能出他之右。

故而,他搁笔于案,取水酒自饮怯暑气时,亦没有阻止司马师不经他允许便擅自翻开垒叠在案侧的军报。

长子嘛,将来必然要出仕以继承门楣的。

左右此屋内亦无有他人,且让他看看也无妨,权当是弥补此些年一直督军在外而缺席的身教言传了。

过了一小会儿。

冰凉的酒水过喉入腹,令司马懿觉得暑燥尽去、遍体舒畅,便再度执起笔给天子曹叡作奏表,且还分心带着考校的口吻问了句,“子元以为,为父如何谏言于天子邪”

“回阿父,师以为不可调遣关中之兵。”

闻言,司马师不假思索而答。

“嗯”

此话语甫一落,司马懿执笔之手再度停顿。待侧头而顾,见司马师神情坦然、双眸灼灼,不由兴趣大增,索性再次搁笔于案,以肘支身侧来与他对坐,好整以暇的捋胡而道,“且说说,为何兵不出关中也”

“诺。”